與春光同眠 第20節
平時都沒見她戴過。 許聽夏咬了咬唇, 囁嚅道:“太貴了, 戴去學校不合適?!?/br> 雖然先前她并不知道有這么貴, 以為和她跟同學逛精品店時看到的那些手表差不多。只是單純的舍不得。 想把他送的禮物藏起來, 那樣永遠都能嶄新漂亮。 盛嘉澤輕輕托起她手腕, 摸了摸光滑潔凈的表盤:“東西買來就是用的, 沒道理花了錢還得供著它,多貴都一樣?!?/br> 許聽夏心口微微發顫,抬眸看他。 男人眸子里星光密布,格外耀眼,勾人心魄:“壞了舊了再買就是?!?/br> 輕飄飄一句,在她心底重重地落下。 盛嘉澤這話都說了,許聽夏不好再把手表放家里睡大覺。 ** 許聽夏長得漂亮,剛進學校時追她的男生還不少,可漸漸地大家都發現這朵花只是看上去嬌軟漂亮好拿捏,卻自帶鎧甲,刀槍不侵,只能一個個鎩羽而歸。 喬銳是當初糾纏她最久,也最花樣百出的。高二文科班風云人物,不少女生的夢中情人,家里有錢長得帥,還是?;@球隊隊長。 最近關于許聽夏的八卦幾乎傳得全校皆知,喬銳當然也聽說了。 就好像昔日得不到手的明艷花朵,知道它原來有著不為人知的腐爛根莖,比旁人更要積極地幸災樂禍。 好幾次在食堂碰見,都要帶著兩個好兄弟奚落她一番。 許聽夏自然懶得理他,更懶得放在心上。 這天,初禾父母出差回來,中午帶她去了校外。許聽夏一個人吃完午飯去超市買零食,喬銳正好和那兩個好兄弟在超市旁邊的墻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好像是買了煙。 她不小心瞥到,很快便轉身要離開。 結果剛走兩步,就被一條無賴的胳膊攔?。骸皩W妹,別急著走啊,怎么見到學長也不打個招呼?” 以前追她被拒絕的時候,喬銳從不會這樣。 現在知道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不知道哪來的優越感,每次都用這樣居高臨下的姿態對待她,就好像他肯搭理她一句,就是給她的恩賜,肯對她好一些,她就得感恩戴德跪地拜謝。 許聽夏稍稍往邊上挪了些,離那條胳膊遠了些,嘴上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學長好?!?/br> 許是她波瀾不驚的態度讓喬銳不爽了,也許是她剛才的動作惹到了他,喬銳瞇起眸,眼神發冷:“學妹躲什么?” 許聽夏不想和這個人多糾纏,微笑頷首:“學長,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先回教室了?!?/br> 說完她抬腳便要繞開他。 喬銳涼颼颼地扯起唇,長腿一邁,再次擋住她去路:“大中午寫什么作業?學妹反正也是沒人管,那么用功給誰看呢?” 就差明著嘲諷她沒爹沒媽,許聽夏咬住牙,攥緊的拳頭才沒往他身上招呼。 “學長知道有個地方還不錯,咱們去逛逛?”喬銳說著拉住她纖細的手腕,看見她手腕上的表,眼睛一亮,咋了咋舌,“挺漂亮的表啊?!?/br> 像是被揪到敏感的神經,許聽夏死死盯著他摸上表盤的手指:“你放開!” 女孩的聲音即便帶著兇狠也沒什么威懾力,喬銳依舊死皮賴臉,“喲,這就生氣了?借學長戴戴?” 許聽夏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可能是掰他手的時候指甲掐疼了他,終于用力掙脫回來。 可她甩得太用力,表帶也被喬銳扯松了,只聽見一道清脆的響聲,手表飛出去磕在墻上,表盤碎裂,表帶也斷成兩截,了無生氣地落在水泥地上。 許聽夏感覺到心口一陣撕裂地疼,就像表盤碎裂的玻璃,從紋路里滲出血來。 她望著喬銳的雙眼里也夾著憤恨的血絲。 許聽夏向來是個溫柔內斂的女孩,喬銳也被她突然尖利的目光短暫嚇住。 但這個男生無賴慣了,很快便輕嗤了聲,流里流氣地開口:“不就是塊表嗎?只要你跟學長走,學長給你買更好的?!?/br> 許聽夏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攥得發抖,聲音也顫抖得明顯,只對他說出一個字:“滾?!?/br> 喬銳眉毛一挑,不可置信地摳了摳耳朵:“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許聽夏目光炯炯地盯著他:“滾?!?/br> 喬銳笑了,轉向自己的好兄弟,指著她笑出聲來:“聽見沒?她敢要我滾?!?/br> 旁邊的男同學一臉猥瑣:“銳哥,這是求你給點兒教訓呢?!?/br> 另一位男同學也跟著附和:“是啊銳哥,你就是對她太好了。這女的太賤,你還得給點兒顏色才行?!?/br> 喬銳冷呵一聲,一步步朝她逼近。 許聽夏一直退到墻邊,眼睜睜看著喬銳那雙aj踩在剛才被摔壞的手表上,依稀還能聽見什么東西被碾碎的響聲。 心口那簇火苗騰地燃燒起來,直竄腦門,眼淚也奪眶而出。 她嘴里大喊著“你滾開”,一巴掌用力甩在喬銳勝券在握的那張臉上。 空氣中靜默了一秒。 兩秒。 許聽夏手掌發麻發抖,視線早就被淚水模糊掉。喬銳被扇得后退一步,她蹲下身撿起傷痕累累的手表。 表盤碎成蛛網狀,潔白干凈的表帶沾滿了灰,被剮花的地方怎么也抹不干凈。 “臥槽你個婊.子!敢打我!”才反應過來的喬銳拎住她衣領,正要把人往墻上摔。 突然一個比剛才那巴掌還要生猛的拳頭,將他整個人揮倒在地。 許聽夏沒心思去看,只緊緊握著手表,淚眼模糊的也什么都看不清。 只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原本很欠揍,這會兒聽上去卻有些悅耳:“喬銳,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br> “欺負小學妹,你他媽牛逼啊,有種跟老子正面剛?” 一小時后。 還是上次那間辦公室。 打架的四個男生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里站成一排,褚南洲以一挑三,臉上掛的彩卻比另外幾個還好一些。 許聽夏低頭站在角落,發絲微亂,樣子也十分狼狽。 她兩只手攥得緊緊的,手上滿是灰和泥土,不知道什么時候蹭破皮流了點血,卻依舊不肯松開分毫。 喬銳和那兩個男生的家長都已經來了,許聽夏家長沒聯系到,主任正在和那三位家長談話。 過了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敲響。 盛嘉澤姍姍來遲。 看見她的時候,男人目光微動。 但很快兩人對視的目光被教導主任的聲音打斷:“這是褚南洲同學的哥哥。盛先生你好,這三位是喬銳同學,劉斌同學和汪海洋同學的家長,今天中午在超市門口這四位同學發生了點爭執……” 盛嘉澤目光微涼地瞥向自家弟弟,表情要笑不笑:“褚南洲,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證的?不到一個月,又讓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你覺得我很閑是嗎?” 盛嘉澤氣場太強大,明顯就不是尋常好惹的主,褚南洲有背景在學校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原本想為自家孩子理論的那三位家長,都默契地不再開口。 三個打一個還被揍成這樣,說出去實在丟臉,而且也都是些皮外傷,于是互相虛假客套了幾句,就把自家孩子領走了。 許聽夏手也受了傷,被準許去醫務室上藥。 褚南洲和幾個男生在外面,許聽夏在里面。 醫生要給她的手消毒,可她怎么都不松開手指,倔得不行。正巧外面傳來男人清冷悅耳的聲音:“能進來嗎?” 許聽夏垂著通紅的眼,吸了吸鼻子,嗓音甕甕地“嗯”了聲。 盛嘉澤給醫生使了個眼色,醫生讓出她面前的位置。 “怎么了?”盛嘉澤雖然平時也哄她,但這是最溫柔的一次。 簡直就像情人間的呢喃。 許聽夏心口砰砰狂跳著,卻越發不是滋味,手指捏得更緊了。 盛嘉澤輕輕托住她傷痕累累的手。 她的手已經被清水洗過,即便洗的時候她疼到發抖也沒松開。這會兒手背是干凈白皙的,被蹭傷的紅痕在女孩嬌嫩的手背上更加令人心疼,骨頭處還破了點皮,能看見里面脆弱的軟rou。 他溫柔緩慢地,卻也不容抗拒地掰開她緊攥的手指。 只有他才能掰開的手指。 許聽夏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幾乎要咬破,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被摔得面目全非的手表,被男人攤開在掌心。 一陣淚意涌上眼眶,她又開始忍不住抽噎,悶聲道:“對不起?!?/br> 第20章 (一更) 她沒保護好他送的禮物。 她覺得沒臉見他, 一下子面頰漲得通紅,頭快要低到塵埃里去。 頭頂被輕輕揉了揉,男人嗓音毫不在意:“不是說過了?再買一個就是?!?/br> “可是……”許聽夏張了張口, 眼淚掉下來。 再買也不是當初那個了。 就像被褚南洲吃掉的那個面包, 哪怕后來的草莓蛋糕也很甜。 但她還是被盛嘉澤哄好了。醫生給她的手消毒抹藥, 貼了創可貼, 稍嚴重的那只索性裹了紗布,醫生囑咐她三天內不要碰水。 正打算離開, 又被盛嘉澤摁著坐回椅子上。 許聽夏愣愣地看著他把手伸到她腦后, 扯開扎頭發的皮筋時,稍微扯到了她的頭皮。 許聽夏忍不住嚶嚀一聲, 男人眉心皺了一下, 向來對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雙手變得有些笨拙,用另一只手捏著纏在皮筋上的發絲,小心翼翼地扯出來。 盛嘉澤沒給小姑娘扎過頭發,連盛予安都沒有過。偏偏這小姑娘格外嬌氣,他生怕又像剛才弄疼了她,把她的頭發攏在腦后,只扎了個松垮垮的馬尾, 仿佛一碰就能掉。 而許聽夏管不了這么多, 耳朵早已紅得要滴血。 兩人出去的時候,褚南洲還在外面疼得嗷嗷叫, 喬銳和那兩個男同學也是, 醫生一碰就嚎個不停。 許聽夏不明白為什么有的男生打架時像個英雄, 打完就成了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