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售貨員皺了皺眉，看向林曼的眼神頓時鄙夷起來，不耐煩道:“當然要票，現在買什么東西不要票？沒票你站在這干啥？”

    林曼汗顏，但也沒到羞愧欲逃的地步，十分淡定的繼續問她，“那你們這有啥是不要票能買到的東西嗎？”

    “熟食不要票，你買的起嗎？”她說這話的語氣不僅不好還上下打量了林曼一眼，像是再說看你穿的這么破，你有錢嗎？

    這態度，林曼皺了皺眉，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那個，我還想問下，你們這里收雞蛋鴨蛋嗎？”

    這句話一說，那人態度直降到底，一甩袖子打發道:“不知道，你去別的地方問?！?/br>
    最后，林曼當然啥也沒買到就走出了供銷社，沒有票，在里面待著也就徒增白眼，就剛才那幾句話的功夫，林曼都已經看到好幾個售貨員對她冷眼了，這要是換了她之前的時代，這家店她絕對不會再來第二遍。

    但是在這個年代，售貨員端的就是鐵飯碗，那是人上人，這態度太正常了。

    供銷社沒買成，林曼打算先去徐紅蓮跟她說的地方看看，她其實還想到處看看，實際她對徐紅蓮“送菜”的那個地方很心動。

    要是她能找到，就用背包里的野鴨蛋多換些票。

    第十五章

    走出供銷社，林曼正在看自己要往哪邊走，這里位于一條街的正中央，聽徐紅蓮說往左走到頭是郵局，往右走到底有個糧站。

    她想先去糧站看看，只是林曼剛打算走，不經意間就聽見身后有個老太太念念叨叨的說，“不是說今天有鴨蛋供應嗎？咋我來這么早都趕不上，我孫子還等著吃咸鴨蛋呢?！?/br>
    林曼眼前一亮，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太巧了也，她忙跟上那個老太太，見人拐進了人少的巷子后才上前喊住。

    “老人家，老人家你東西掉啦！”

    老太太腳下立馬一停，低頭找了起來，“哪兒？我掉啥東西了？”

    林曼趕緊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老人家，你想買鴨蛋嗎？我這有?！?/br>
    老太太抬起頭打量她，此時也知道剛才是被這姑娘騙了，但她被林曼的話吸引去注意便顧不上計較道:“你有鴨蛋賣？”

    林曼先是不好意思笑笑，然后就沖她點了點頭。

    老太太趕緊拉住她，左右看了看，拉著人進了一處更隱秘的角落，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會是唬我老太太吧？你說的鴨蛋在哪兒呢？”

    “沒唬您，我跟我嫂子一起來的，鴨蛋都在她那呢?！闭f著話，林曼假裝把手伸進兜里，實際從空間里摸出一個個頭不小的野鴨蛋出來給她展示。

    老太太上手掂了掂，對這鴨蛋個頭很滿意，又問道:“那你有多少，全給我拿來吧?！?/br>
    她把林曼當成鄉下進城賣農貨的了，以為她賣的就是自家產的鴨蛋，想著應該也沒多少，她咬咬牙就全買了好給孫子做咸鴨蛋。

    “有好幾百呢，您真的要完？”林曼也沒先問價格，因為她想用鴨蛋換票。

    “有這么多？”老太太詫異，那還真是買不完，不過她又開始懷疑，“你咋攢了這么多？攢了多久了都？”

    林曼猜到她擔心什么，趕緊搖頭解釋道:“沒有，不是攢的，鴨蛋保證新鮮產的，最多不過十天，其實這都是野鴨蛋呢，吃蟲子和小魚的野鴨子產的蛋，比家養的吃糧食的鴨子產的蛋還有營養?！?/br>
    “野鴨蛋??？”老太太眼前一亮，心里琢磨了起來，她對門的老姐妹家有個孕婦，正愁買不到雞蛋補身子，這野鴨蛋不比雞蛋更有營養，還有那幾家家里有些孩子的，幾家一起說不定能給她包圓了。

    “閨女，你可不能唬我老太太，你說的要都是真的，那我就再喊倆人全都給你買下來？你那嫂子在哪兒呢？”

    林曼心里一喜，她真是太幸運了，一下子就碰到了個大客戶，忙把自己的打算說了，“老人家，我不賣錢，”不等老太太露出一臉你驢我的表情，她又補充道:“我想用這鴨蛋換票，什么票都可以?！?/br>
    怕人懷疑她還想了個借口道:“家里要辦喜事，就缺各種各樣的票買東西?！?/br>
    老太太倒沒多心，聽林曼說什么票都行，她反而更高興些，“成，用票換就用票換，那閨女你可是找對人了，我那幾個老姐妹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票，走走走，我先領你去說說這事去?！?/br>
    林曼跟著老太太直接去了鋼鐵廠家屬院，然后又把那顆當樣本的野鴨蛋拿出來亮亮相，果然幾個老太太湊到一起都心動了。

    “給我來五十個，我拿布票跟你換?！币粋€老太太搶先開口，她就是家里有孕婦那個。

    “我要二十，我家有肥皂票?！?/br>
    “我也要二十，我拿……”

    一個開了口，其他人也紛紛報名，生怕晚了就沒了。

    把林曼領來的那個老太太也不甘示弱，手一伸道:“給我來一百個，閨女，你想換啥票，我去給你找?！?/br>
    “嚯，蔣老師你換這么多，你孫子吃的完嗎？”

    蔣老太年輕時一直在縣城中學當老師，退休后熟人也還是習慣喊她蔣老師，她擺擺手表示:“我可不止一個孫子，我還有外孫外孫女呢，多買點到時候給我閨女家也送點過去?！?/br>
    “我也要一百個，拿一張鐵鍋劵和十塊錢跟你換?！绷硪粋€老太太突然出聲，林曼聽到她說的鐵鍋劵立馬應道:“換！”

    “劉桂英，你家可沒有孫子外孫子，你換那么多干啥？”有個著急怕被換完的老太太喊了一聲。

    有鐵鍋劵的劉桂英老太太梳著一頭花白的齊耳短發，用黑夾子全都一絲不茍的夾到耳后，身上的衣服也是板板正正的，說話就帶著一股子嚴肅強勢的氣息，“咋，我跟老頭子自己不能吃嗎？”

    “你……”剛才那個著急的老太太語氣更急，看表情有點生氣的樣子。

    林曼怕她們吵起來，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大家放心，鴨蛋有的是，肯定都能換到的?！?/br>
    她這話一出，其他人才又放心下來，又圍到她旁邊問問題，“閨女，紅糖票你要不要？”

    “毛巾票呢？牙刷票呢？”

    “我有張京市布鞋票你要不要？再搭三塊錢換二十個行不行？”

    也有人家里實在沒有票，但也想換的就問林曼，“我能用錢買嗎？”

    “可以，都可以，用錢買也可以，但是票據優先?！绷致D頭一想，各類票都搜集的差不多了，還意外收獲一張鐵鍋劵，剩下的賣錢也可以。

    跟蔣老師老太太要了紙和筆，林曼統計了人數和她們想換的數量后，就離開了家屬院，臨走前跟蔣老師說，“老人家，我待會兒跟我嫂子把鴨蛋放到之前咱們說話的那個巷子里，你們就過半個小時以后去就行?！?/br>
    約定好，林曼轉頭就回去了那個小巷子，這邊確實夠偏僻，林曼站那又等了十多分鐘也沒見有人路過，這才把鴨蛋放出來。

    幸虧她之前機智的想到了這一點，提前找徐紅蓮買了幾個竹筐把背包里的鴨蛋都裝了起來，不然想拿出來連個裝的東西都沒有。

    等回去她還要再多買幾個竹筐，之前仗著背包里只有鴨蛋就滿地隨便堆，現在看還是要整理好才行。

    林曼放好鴨蛋后沒多久，蔣老太太就領著幾個老太太過來了，各人手上都拿著要換給她的票據或錢。

    看到幾大筐的野鴨蛋，幾個老太太頓時就笑開了花，“這閨女實誠，確實沒騙人，你看這鴨蛋，個個個頭都不小，都不用撿了?！?/br>
    “來來，給你票，先把我的二十個裝給我?！?/br>
    “好你個周愛萍，就你能，慌啥慌，你別搶??！”

    幾個老太太一擁而上，林曼收錢收票收到手軟，手里各種票據攢了一沓，誰能想到，她剛才還是個連票長啥樣都不知道的鄉巴佬呢。

    用票換的，林曼向蔣老太太請教了一下價值，再按價值決定換多少鴨蛋，用錢的，林曼就按照蔣老師說的供銷社的價錢再貴上兩分錢論個賣給她們。

    “蔣老師，咱們都是鄰居，你咋能偏心別人呢？”

    有個欺負林曼不會看的老太太拿過期的點心劵來換鴨蛋被蔣老太太指出來，頓時尷尬又埋怨道。

    “人閨女可實誠的很，這野鴨蛋個頭又大又好，比供銷社賣的好太多了，才多收你兩分錢，你也好意思這樣坑人家？你說你虧心不虧心！”這壓根不是幫誰的問題，蔣老太太最看不慣這種人，當場就指了出來。

    “嗤，吃不起就別吃，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打腫臉充胖子呢?！眲⒐鹩⒑敛涣羟榈闹S刺了一句，接著拿出一張鐵鍋劵和十塊錢遞給林曼，并教她看劵上的日期。

    林曼感激的沖她和蔣老太太點點頭，給兩位裝鴨蛋的時候一人多給了五個。

    劉桂英看在眼里沒說什么，接過鴨蛋要走時，強行又塞給她一張二兩紅糖票。

    蔣老太太就更不用說了，她拍著林曼的手親熱道:“閨女，你剛才也知道我家在哪了，下回要再有野鴨蛋，你就來找我，我還給你包圓嘍?！?/br>
    “謝謝蔣奶奶，我下回保準第一個找您?！?/br>
    “還有我，我家老頭子就好這一口，下回多給我留點?！眲⒐鹩⑦€沒走，聽到這話也接了一句。

    “肯定忘不了！”林曼笑著，幫兩位老太太又多提了一段，把人送回家屬院這才跑去買東西。

    她現在手里啥票都有，想買啥買啥，還有剛才用錢買鴨蛋的，這會兒仔細一數居然有五六十塊錢，這野鴨蛋探測器可太有用了。

    “同志，給我拿兩套牙刷，再來兩條毛巾，牙膏也來一支?！绷致只氐搅斯╀N社，無視售貨員的冷臉開心道。

    可巧，這個營業員就是剛才態度十分不好的那個，她也認出了林曼，嗤笑一聲張嘴就要嘲諷她，結果下一瞬就看到林曼眼也不眨的掏出一堆票，只得憋著氣轉頭去給她拿東西。

    林曼也沒計較她把東西直接摔在柜臺上，檢查了下沒問題后就又沖她笑了下，轉頭去下一個柜臺。

    “同志，麻煩幫我拿兩塊肥皂，肥皂盒也要，兩個牌子??？那各來一個吧?！?/br>
    “京市布鞋還有嗎，我這有張劵……”

    很快，林曼的大手筆引起了一樓巡視的供銷社經理的注意，他跟旁邊柜臺的售貨員打聽，得知剛才有人對客人態度很不好后，直接走到那個還青著臉的售貨員那把人罵了一頓。

    售貨員確實不用在意客人買不買東西，但他這個供銷社經理可不能不在意，不說提成，就說每個月的業績好了他可是有獎金的。

    身后的動靜林曼沒留意，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她抬頭往售貨員身后架子上擺的成衣看，沒看見幾件好看的，見柜臺上擺的還有布料，就把手里提的東西放下翻看起來。

    這個售貨員就比之前那個有眼色的多，上前給她介紹起來，還把柜臺底下收起來的好料子拿出來給林曼選。

    剛才賣咸鴨蛋林曼得到最多的就是布票，湊起來夠她做兩三身新衣服的，可林曼不會做衣服啊，她連布娃娃都沒咋玩過。

    但是直接買成衣又不劃算，這些布買回去用途可就多了。

    “給我裁幾塊棉布和這個燈芯絨的?！绷致詈筮€是選擇買布料，回去她先試試給自己縫兩件內衣，反正是穿在里面的也沒人看見，先練練手，要是手藝好再做外面的衣服。

    售貨員問林曼打算做什么，林曼想做兩身上衣和褲子，售貨員經驗豐富，問明是給她自己做后，上下瞄了兩眼她的身材，直接裁剪出了合適的布塊，她給的布票一寸也沒浪費，最后還給林曼省出了一身內衣的料子。

    第十六章

    再次走出供銷社的林曼，兩只手上都提滿了東西，剛才賣鴨蛋得來的票和錢，直接去了一大半。

    不過她收獲滿滿，心情十分好。

    林曼提著東西走進一個沒人的巷子，再出來，手里只剩下了兩個做樣子用的小紙包。

    她還打算去一趟糧站，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再去一個地方，供銷社不賣鐵鍋，林曼得把之前剛得的鐵鍋劵用出去。

    等把剛到手的鐵鍋收進背包里，林曼就剩下最后一個目的地了。

    其實系統商城里各種粗糧細糧能換，但林曼的積分來得不易，能用錢買到的東西，她還是想把積分留著應急。

    但等林曼去了糧站，這才發現，在糧站買糧不光要用錢和糧票，細糧還是限量供應的，只有月初有，她沒打聽清楚，又跑了一個空。

    林曼在糧站門口徘徊時，正碰上徐紅蓮夫妻倆拉著空筐正準備去供銷社那邊找她，分開前約好了在那見的。

    “曼曼，你東西都買好了嗎？”徐紅蓮讓她男人停下車，自己過去喊人。

    “買的差不多了?！绷致D頭應了一聲。

    “還缺啥不，沒有咱就回去了?！毙旒t蓮看看她手里的東西，沒問她都買了啥。

    林曼點點頭，跟著她坐上牛車，看來糧食只能先從商城里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