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第130節
片刻之后,因酗酒而抖動得連酒杯也握不住的手慢慢穩了下來。 “噠——” 酒杯被穩當地放在了桌面。 賀乘風從吧臺離開,踩著粘膩的酒漬走到書房門口掏出手機。 “他人剛走,應該快回辦公室了?!?/br> 電話那頭傳來前一個小時還在何大少面前告密的秘書聲音,“好的,賀先生,事情我已經辦好了?!?/br> 掛斷電話,賀乘風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但已沒有半分醉態,他喝的不多,僅僅何家銓來了以后那幾口伏特加。 做戲做全套,一招不慎,等待他的就是滿盤皆輸。 他不會輸,也不能輸。 “師兄?!?/br> 腦海里閃回般的冒出一聲,賀乘風面不改色,目光定定地看著書房。 人得到什么,就會失去什么。 就像他失去了親生父母,得到了何盛康這座靠山一樣。 喜歡又怎么樣?愛又如何? 他相信老天爺會很公平。 既然痛失所愛,那么這次他應當會得到更多的回報吧? 垂下的手指刺痛般地打了個顫。 賀乘風低下頭,手上殘留著一點冰涼的酒液,正順著他的手指蜿蜒著向下墜落。 * “師兄,找我有什么事嗎?” 葉書靜在視頻那頭笑得明媚,蔣彌章卻是眉頭皺得打結,“小師妹,你這又是在哪?” 葉書靜說了個蔣彌章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又去遠足?” 葉書靜笑道:“不是,我來見我的委托人?!?/br> “你不是經濟律師嗎?什么客戶住這山野郊外的?” “偶爾我也想嘗試點新東西嘛,這次是離婚案?!?/br> 蔣彌章樂了,“離婚案你找我啊,我擅長?!?/br> 葉書靜也樂了,“那可不,蔣師兄你自己就是塊活招牌?!?/br> 蔣彌章被損得快笑不出來,心想去你大爺的陳洲,就特么逮著他一個人薅是不是?他又道:“哈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br> 葉書靜莞爾一笑,“師兄,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蔣彌章尷尬地笑了笑,“小師妹火眼金睛?!?/br> “是這樣,我表弟想去拜會一下葉老師,但他老人家不在家,事情比較急,我想知道葉老師他現在人在哪呢?” 葉書靜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我不太清楚?!?/br> 蔣彌章鎩羽而歸后,給陳洲發了條語音表示自己在師妹面前伏低做小很丟人,他很沒面子,下次別再叫他做這種事了! 【陳洲:她不肯說?】 【蔣彌章:廢話,她跟我老師父女關系可差了?!?/br> 【陳洲:你把她聯系方式給我?!?/br> 【蔣彌章:我雖然是個沒有原則的人,但我真怵我那老師,我要隨便把他愛女的聯系方式交出去,他會讓我后悔踏入法律屆,你饒了我吧?!?/br> 陳洲按照周蘭鳴的提示想去拜訪已經退休的葉江海,卻發現事情沒他想的那么容易,直接卡在了找不到葉江海這個人上面。 葉江海是周蘭鳴的徒弟,照理說,陳洲也不能再開口求周蘭鳴幫忙,以周蘭鳴的脾氣,不可能主動去聯系小輩。 唯一的橋梁就是葉書靜。 偏偏葉書靜也不在事務所,她事務所的同事說她去外地辦案了。 托蔣彌章,蔣彌章根本不管用。 正在苦惱之時,陳洲無意中瞟到靠在他懷里的張向陽正在和——葉書靜聊天? “你認識葉書靜?” 陳洲也不避諱了,直接問他。 張向陽正在打字,聞言抬頭看向陳洲,道:“是啊?!?/br> 對上陳洲俯視探究的目光,張向陽一頭霧水,“我沒跟你提過嗎?” 然后張向陽發現他還真沒跟陳洲提過。 他跟葉書靜見面那天發生了太多事,先是撞車后又表白,他都亂成一鍋粥了,見葉書靜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那天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反正他沒跟陳洲提。 之后葉書靜也幾乎沒找過他聊天。 他也沒有事無巨細地向陳洲匯報過自己的社交情況,于是就產生了信息差。 最近葉書靜去了外地打官司,她之所以又跟張向陽開始交流,是因為這是一起涉及到同性戀騙婚的案子,葉書靜能說的上話的同性戀就只有他了,向他了解了解,好知己知彼。 “你能幫我跟她拜托她透露一下她父親現在在哪嗎?”陳洲認真道,“這對我來說很重要?!?/br> 陳洲提出的要求,不用強調重要性,張向陽也會去做的,他趕緊先回復了葉書靜論壇網址,又在語音里向她說明了他有朋友想見一見她父親這件事。 葉書靜隔了幾秒鐘回復:“是蔣律的表弟嗎?這么巧,他也是你朋友?” 張向陽忙回她,“是的,他是我朋友,特別重要的朋友?!?/br> 一旁的陳洲聽了,目光垂下來,靜看著張向陽的側臉。 很快,葉書靜的回復又來了。 【書盡不平事:他人在向夜山,應該沒帶手機,山上有座機可以聯系,急的話,我可以把座機號碼給你?!?/br> 張向陽抬頭看陳洲。 陳洲點了點頭。 張向陽忙回復她謝謝,打擾她了。 葉書靜把座機號碼回給他,順帶了一句“你讓我幫忙,不需要謝”。 張向陽不知道陳洲為什么要找葉書靜的父親,他只把手機遞過去。 而陳洲接了他的手機,看到這一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數字,心中起了不平靜的漣漪。 那些無意的瞬間所興起的善意原來早在冥冥之中就有所注定。 他低頭用額頭碰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了句讓張向陽有點糊涂的話。 他說:“張向陽,老天爺是公平的?!?/br> 第96章 張向陽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平穩的軌道上,公司與家兩點一線,跟他媽的聯系變得比之前勤快了很多,心里沒負擔,說話也跟著放松,感覺母子之間的距離比先前更近了。 家庭與工作都很順心,唯有陳洲整天神神秘秘的,張向陽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現在陳洲5點半下班,先回家,然后等張向陽快下班了就去接張向陽回家,張向陽一回到家,就看到客廳沙發一角敞開的筆記本和散亂的文件。 陳洲倒也不算瞞著他,什么東西都直接扔客廳,張向陽有一次洗完澡好奇也去看過,有數據有法律文件有公司條款有標書有財務報告,多且雜,但所有的東西都指向同一個人。 “看的懂嗎?” 聲音從身后響起,張向陽嚇了一跳,手上拿著幾張紙回頭。 陳洲正在擦拭濕漉漉的短發,過來俯身在張向陽臉上親了一下,坐到沙發上繼續擦頭發。 “不太懂?!睆埾蜿柪侠蠈崒嵉?。 陳洲對他笑了笑,“你以前是技術崗,不涉及到這些層面?!?/br> 張向陽放下了那堆東西,走到陳洲面前蹲下,有些憂心道:“會有危險嗎?” 陳洲停了擦拭頭發的動作,毛巾搭在后頸,目光微亮地注視著張向陽,張向陽感覺他的目光中似有一股難言的侵略,從他將葉書靜父親的聯系方式交給陳洲之后,這種感覺就再未停止過。 雜亂的客廳,與日俱增的文件,打到發燙的手機,所有的一切都給張向陽帶來一種無聲的硝煙之感。 他有點擔心了。 陳洲掌心輕貼上張向陽的臉,“還好?!?/br> 張向陽側了側臉,將面頰貼在陳洲的掌心,他心里惴惴不安的,唯有這種方式才能讓他的心情稍微安定一點。 “小陽,”陳洲俯下身,聲音溫柔,“相信我?!?/br> 張向陽轉過臉,輕嘆了口氣,“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他又嘆了口氣,“關心則亂吧?!?/br> 陳洲干脆利落地抓了重點,“謝謝關心?!?/br> 張向陽被他逗笑,他站起身,抓了他脖子上的毛巾給他擦頭發,“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口頭關心了?!?/br> “你這不是正在行動嗎?” 張向陽推了下他濕漉漉的腦袋,“你后來聯系葉法官了嗎?” “聯系上了?!?/br> “對你現在做的事情有幫助嗎?” 陳洲抓了他的手腕,眼睛從濕發的縫隙探出一點亮光,“沒有這個電話,我會很困難?!?/br> 張向陽看著他,目光似是企圖從他臉上找出哄騙他的痕跡,然而陳洲的眼神非常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