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第106節
工作對他來說就是謀生的手段,他沒有從中得到過什么快樂,人生無趣,得過且過。 今天他替張向陽高興,張向陽把高興分給了他。 張向陽感覺自己喝的不多,醉得不厲害,微醺而已,只是人真的累了,直播的時候沒覺得,放松下來,渾身懶洋洋的,身上的血液是熱的,酒精讓他的腦子犯迷糊。 夜色迷人,窗外的霓虹打在陳洲臉上,陳洲的臉龐比夜色更迷人。 張向陽伸手,手指懸在空中,夠不著了,就點在那笑,“陳工,你好帥啊?!?/br> 陳洲開著車,余光散過去,將臉往張向陽的指尖方向一靠,張向陽手指尖戳到了他的臉,燙到似的收回去,傻笑了一下,偷著樂的樣子,聲音軟綿綿的,“帥?!?/br> “有這么帥嗎?” “嗯,特別帥?!?/br> “喜歡我帥?” “嗯?!?/br> 張向陽用力一點頭。 陳洲跟醉鬼辯論,帶著點嚴肅的調侃,“不是說無條件喜歡我?所以還是喜歡我帥?” 張向陽腦子很遲鈍地轉了一會兒,慢悠悠道:“不帥也喜歡?!?/br> 嘴唇向上翹著,終于等到紅燈,陳洲踩了剎車,偏過臉轉過去,張向陽靠在車窗,兩人的距離被陳洲胸前的安全帶拉住,半醉的人這時候不迷糊了,臉湊過去,親在陳洲嘴唇上,很用力的一下,親完又往回靠,臉上笑瞇瞇的回味。 半晌,從嘴里感慨地冒出一個字——“帥”。 陳洲失笑。 陳洲知道自己帥,帥而不自知的只有瞎子,就算瞎子也該知道自己長得好不好,別人會議論,議論總會聽到,只是陳洲不怎么在乎自己帥不帥。 能好好活著就是對生命的尊重了,成不成功,帥不帥,受不受歡迎,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什么也不在乎。 其實就是什么都在乎。 把消極當灑脫。 要承認這一點很難,是張向陽給了他勇氣去面對。 一路上兩人都在說話,張向陽的口齒還是很清晰,只是說的慢,有些他平常根本不會說的話,也不顧忌地說了出來。 他問陳洲:“陳工,你真的沒喜歡過別人嗎?” “沒有?!?/br> “為什么?” “因為我目中無人?!?/br> 張向陽笑得肩膀發抖。 他笑著笑著,嘴角弧度慢慢降了下去。 張向陽扭過臉,他看向窗外閃過的霓虹,在這樣幸福的時刻,不合時宜地想哭。 他想:他為什么不是一開始就遇見陳洲呢? 張向陽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想控制的,但控制不了,酒精起了作用,壓抑的委屈涌上心頭,眼睛里一濕,掉了眼淚。 陳洲一面開車,一面留意他,余光看到他臉沖著車窗藏起來,“小陽?” “嗯?” 帶著哭腔的回應,陳洲不禁道:“怎么了?難受?” “嗯?!?/br> 張向陽老老實實道。 陳洲看了一眼街道,靠邊停了,解了安全帶靠過去,手摸了張向陽的額頭,“胃難受?想吐?” 溫暖的手掌蓋在額頭,張向陽忽地扭過身,兩手抱住陳洲,挨擠著往陳洲懷里鉆,陳洲把人抱住,又是失笑。 “陳工?!?/br> 張向陽的調子帶著哭腔的醉,特別可愛,陳洲“嗯?”了一聲,手掌撫摸他的后腦勺,“怎么了?” “……你的腰真細?!?/br> 與說話內容極不相襯的委屈調子讓陳洲忍不住發笑,“哦,”他手滑下去,拍了拍張向陽的背,“你也不賴?!?/br> 張向陽抱著他,臉埋在他懷里,默默掉眼淚。 喝醉的人說胡話、哭鬧都是常事,陳洲動作輕柔地抱著他,低頭在他頭頂親一下,“還難受嗎?” “嗯?!?/br> “哪里難受?” “……難受?!?/br> 陳洲一抬眼看到街邊的藥店,道:“我下車給你買藥?” 張向陽在他懷里搖頭。 “乖?!?/br> 陳洲聲音低沉,張向陽聽了直掉眼淚。 “陳工,你講話也好聽……” 一個哭,一個笑,漸漸的,哭笑不得。 陳洲摟著他,聽張向陽在他懷里哽咽著細數他的優點。 他倒不知,原來他卷袖子的動作也比旁人好看性感。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這樣。 陳洲笑著,心里不由酸楚,都說酒后吐真言,沒想到張向陽喝醉后說的全是他的好。 “我要是……再等等……就好了……” 張向陽斷斷續續地說,陳洲沒聽明白,“等什么?” 張向陽咬著牙不肯說了。 陳洲沒逼他,捋他的頭發,“回去了?” 張向陽還是不松手。 沒一會兒,張向陽不哭也不念叨了,他睡著了。 陳洲把人放好,給他又重新系好安全帶,將他臉上凌亂的頭發撥開,看著他臉上的淚痕,抬頭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藥店,還是下了車。 在藥店里買了胃藥解酒藥,陳洲又去隔壁的便利店買水和濕紙巾,又要了一杯熱飲。 回到車內,濕紙巾打開,把張向陽臉上的淚痕擦干,陳洲把熱飲放到張向陽肚子上,安全帶橫著正好綁住。 人睡著了,陳洲開車也安心,飛快地回到銀澤灣,車駛入空曠的地下車庫,哐當哐當的聲把張向陽吵醒了。 張向陽人顛了兩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車庫里燈光刺眼,他瞇了瞇眼,人在座位上挪了挪,“陳工……” “嗯?!?/br> 張向陽叫那一聲完全是下意識的,他都沒想過陳洲在不在,只是醒了,嘴里就不自覺地找陳洲。 他忙扭過臉,看到駕駛位的陳洲,他想起來了,“到家了?” 陳洲聽他語氣像是酒醒了,“嗯”了一聲,“還難受嗎?” “難受?” 張向陽坐直了,安全帶綁著的飲料瓶子咯了他一下,他沒多想,抽了瓶子,擰開喝了一口,“有點兒……” 張向陽又閉上眼睛。 他剛醒,腦子還有點昏。 陳洲把車往里頭開的功夫,他又睡著了。 車停下,陳洲也懶得叫他,把人從副駕駛挪下來直接架在了胳膊上,車門一關,他想起上一回好像是他喝醉了,張向陽扶他。 陳洲扶張向陽還挺輕松,張向陽睡得挺沉,一直被他架著回家也沒聲兒,陳洲把人放床上,隨手把裝藥的袋子放床頭柜。 張向陽像是徹底睡死過去了。 臉紅撲撲的。 陳洲單膝跪壓在床邊,目光落在張向陽臉上,心里很喜歡,低頭親了一下他的眉心,低低道:“睡吧?!?/br> 鞋子給脫了,別的,陳洲就不管了,免得犯錯誤。 出去擰了熱毛巾回來,又給張向陽擦了把臉。 原來臉就紅撲撲的,熱氣一蒸,更紅了,顯出一股無邪的稚氣。 陳洲摸了摸他的臉,坐在床邊靜看了一會兒,起身去浴室洗澡。 洗澡的時候,陳洲回想著上次他喝醉了張向陽給他煮的湯,像是不難,明天他也可以試試。 洗完澡,吹了頭發,陳洲回臥室,他一進臥室,發現張向陽又醒了,人坐在床上,藥店的袋子敞開了擱在膝頭。 “醒了?”陳洲道,“還難不難受?吃點藥嗎?” 張向陽看了一眼藥袋子,抬頭又看陳洲。 陳洲洗了澡,清爽又干凈,他一點不像三十歲,身上的氣質說是成熟穩重,卻又帶著一股少年銳氣,隨時有膽氣挑戰世界的特立獨行,這才是他身上最“帥”的地方。 “什么都沒買?!?/br> 張向陽說話緩緩的,還是沒徹底醒酒,眼睛倒是全睜開了,里面水汪汪的,醉酒專屬的委屈。 陳洲在床邊坐下,耐心道:“想買什么?” 張向陽撥弄了兩下藥袋子。 陳洲掃了一眼里面的幾盒藥,想了想,道:“你還有哪里不舒服?樓下有藥店,我現在去買?!?/br> 他在哄人,當張向陽還是在說醉話。 手指撥弄著硬殼藥盒,張向陽小聲道:“……我怕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