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陽后知后覺地“啊”了一聲。

    陳洲看他，眼神竟似期待。

    張向陽心想叫名字有什么難的，張嘴卻是叫不出口，口腔里的肌rou反復運動了幾次，嘴都僵了還是不行。

    “陳工……”他討饒道，“我都習慣了?！?/br>
    陳洲轉過臉，也沒失望，喝了口酒搖了搖頭，“隨你，反正都一樣?！?/br>
    陳工、陳洲差別其實也不大。

    他在這個人的心里也就到那兒了。

    也挺好，知行合一。

    他不能總是一面想著孤獨終老死在柜子里，一面又期待張向陽會有所回應，這樣太矛盾。

    張向陽覺得自己沒做好，有點如坐針氈的意思，陳洲察覺到，把酒罐湊過去。

    張向陽愣住。

    “還是碰一個吧?！标愔薜?。

    張向陽定定看他。

    “反正這次你不會突然走了，對嗎？”

    張向陽想：他在陳洲心中或許不比陳洲在他心里的分量輕。

    酒罐清脆地碰了一下。

    “嗯，不走?！?/br>
    在喝完酒，清醒度下降了大約5%的情況下，兩人在一起開始商量同居條例。

    陳洲拿了筆記本放在膝蓋，長腿交疊地擱到茶幾上，旁邊就是打印機，隨打隨印。

    張向陽臉上因酒精而微微泛紅，他道：“這好像韓劇?！?/br>
    “韓??？”

    張向陽笑：“陳工你不看韓劇吧？”

    “不看，”陳洲道，“看過韓國電影?！?/br>
    “殺人回憶？”

    陳洲笑了笑，“我的野蠻女友?！?/br>
    張向陽大窘。

    陳洲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張向陽的反應特別可樂，看著張向陽笑了好一會兒也沒停。

    “那是十幾年前的電影了吧？”

    “嗯，上中學那會兒了，”陳洲瞥了張向陽一眼，“你那時候應該剛上小學?！?/br>
    張向陽道：“好像是?！?/br>
    小城鎮滯后了一段時間才刮到這陣風靡亞洲的潮流，仍然掀起了狂潮，大街小巷都在賣那部電影的盜版碟。

    “陳工，”張向陽忽然起了好奇心，“那全智賢是不是你的初戀？”

    陳洲聽了他的話很詫異，“我又不認識她?！?/br>
    張向陽一下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全智賢那時候不是亞洲女神嗎？應該有很多青春期的男孩對她一見鐘情吧，陳工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歡這個類型？”

    陳洲盯著他，目光有些刻意的嚴肅，但張向陽還是竊竊地笑，一點不害怕的樣子。

    陳洲道：“張向陽，你酒量也不行?！?/br>
    張向陽點點頭，臉上帶著笑容，“陳工，你說說看，我想聽?！?/br>
    他想聽聽，讓自己清醒一點。

    看來是真的有點醉意了，這樣放松地對他說話。

    陳洲往沙發上靠了靠，“我沒有初戀?！?/br>
    “沒有？”

    “嗯?！?/br>
    “為什么？”

    “你對初戀的定義是什么？”

    “初戀……就是你第一次動心的那個人?！?/br>
    “這就算初戀？”

    “對啊?！?/br>
    “不是初次戀愛才叫初戀嗎？”

    “當然不是，”張向陽坐了起來，兩腿盤在一起給陳洲上課，“初戀就是你看見他，然后你就心跳加速、怦然心動，不一定需要什么結果，甚至你都有可能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種感覺?！?/br>
    陳洲聽他說得投入，臉上笑容慢慢淡了，“什么感覺？”

    “就是心動的感覺?！?/br>
    “我的心每秒都在動?！?/br>
    “陳工……”張向陽感慨地搖頭，“你也太直男了?！?/br>
    陳洲手指在鍵盤上摩挲了一下，“我現在心也在動?！?/br>
    張向陽險些要栽倒，他覺得臉上有點發燒，酒這個東西他還是不擅長，用手背在臉上降了降溫，“是不一樣的心動?！?/br>
    “怎么不一樣？”

    “心跳得會比平?？??！?/br>
    陳洲扣了張向陽的手腕。

    張向陽愣住。

    陳洲側對著他，輪廓鋒利而優美，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笑容，張向陽不由屏住了呼吸。

    “你現在心跳也很快?！?/br>
    “??？”

    陳洲轉過臉，指腹在他的手腕上點了點，“脈搏挺快的?！?/br>
    張向陽低頭，陳洲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看著也是與他這個人一樣，有種堅硬感，張向陽手腕被他點著，微微的壓迫，他抽回手，哭笑不得道：“因為我喝酒了啊?！?/br>
    “我知道了，”陳洲把手放回鍵盤，慢條斯理道，“我的初戀是我外公那雙蘸了白酒的筷子?！?/br>
    張向陽：“……”

    初戀的話題就這么過去了，張向陽沒問出陳洲的初戀，陳洲也沒反問張向陽，免得給自己添堵。

    在醉意稍退后，正式的同居協議出來了。

    很詳細。

    基本都是陳洲擬大框架，張向陽往里填細節，有些方面也有爭論。

    比如這個日后房租的部分，兩人就討論了很久。

    陳洲的意思是他這間房沒人住也是空著，本身就不能創造價值，他只是借給朋友住，張向陽沒必要付房租。

    張向陽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偶爾借住當然不需要付房租，但他是長住，怎么能一分錢不出就白住呢？

    “你做飯啊?！?/br>
    “但是陳工你這里寫了家務也要一起做?！?/br>
    “……”

    陳洲道：“你在出租屋單間一個月多少？”

    “1300?！?/br>
    “行，那就1300?！?/br>
    “不行，這太少了！”

    “不然呢？”陳洲已經敲下了字，“難不成我還想在你身上撈一筆？”

    “各退一步，就這樣吧?！?/br>
    來回修改了好幾遍，最終的同居協議算是勉強讓雙方滿意。

    打印出來，正兒八經地還簽了字。

    “好了，收好?！?/br>
    陳洲把協議訂好，起身對張向陽道：“以后就是正式的簽過合同的室友了?！?/br>
    張向陽笑了笑，“嗯”了一聲。

    陳洲回了房間，把協議收好，坐在房間里的椅子上拿了手機搜索。

    “主人公同居、韓劇”。

    搜索界面很快跳出了一部推薦片：《浪漫滿屋》。

    “……最終成為真正的夫妻的圓滿童話愛情故事?！?/br>
    陳洲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笑了笑，神色似溫柔似惆悵。

    愛情就不指望了。

    能圓滿就好。

    第47章

    咖啡店里，張向陽點了杯特濃拿鐵，又點了塊小蛋糕，坐在座位上等得緊張，時不時就要看一眼手機。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