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老太爺的擔憂不是毫無根據的。

    在族長大院家門口，他見到了來找自己的小二阿文。

    “怎么回事？”將人帶進書房江二老太爺都還心跳得慌。

    關于如意布行的事，江家大族的人都盯著呢，這節骨眼上阿文居然來了。

    要知道，他是老趙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布行最老的人兒。

    如果江家大壩有那細心的，一眼就看得出來他的身份。

    自己這段時間都沒敢往縣城跑，上次也告訴過老趙得避嫌。

    沒想到他還是派人來了，真是太冒險了！

    “老太爺，宜安有變?！卑⑽慕辜钡恼f道：“上次趙掌柜去拿的貨，這次付完了款，再提出拿貨的時候，萬掌柜居然讓先付款后拿貨了?！?/br>
    什么？

    “趙掌柜覺得情況不對，所以讓我來告訴您?！卑⑽牡溃骸斑@么多年都是先拿貨，賣完了再付款，怎么說變就變呢，還毫無預兆的?！?/br>
    “萬掌柜的生意出現了麻煩？”做生意的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風險，一旦出現麻煩那就是大麻煩，肯定要求現過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先付款吧?！?/br>
    這些年，有江昆明的情誼在，如意布行簡直就像是空手套白狼一般，將貨拿回宜昌縣，賣完了下一批進貨才付上一批的款，一點兒也不用擔心成本壓庫房什么的。

    而且布價也便宜，可以這樣講，巧娘布行的進價如意布行都敢按這個價賣還能賺錢。

    這才是如意布行在宜昌縣過得風生水起的原因所在。

    突然間不賒欠，老趙不習慣，江二老太爺也打蒙了圈。

    “可是……”阿文想了想還是將趙掌柜的擔憂說了出來：“據我們所知，萬掌柜的生意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和沖擊，更不存在變故的情況出現。突然間對我們難，趙掌柜說怕中間有什么誤會，他的意思看您要不要出一個面？”

    出面？

    讓他去？

    以什么身份？

    江家二老太爺，江昆明的二叔？

    江二老太爺搖了搖頭，他可以很確定的知道，這絕對沒有效。

    人家賣的只是江昆明的面子，又或者，江智遠也行。

    呸，什么都別想，寧肯錢吃虧也不愿意讓江智遠知道。

    他一知道了那就不是吃虧的問題了，而可能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要不，一家子都搬離江家大壩？

    可是也不行啊，他還是江氏族長，以什么理由來搬？

    江二老太爺第一次覺得這個族長的名份就是一個累贅的存在。

    “不用了，做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愿，是誠信?！苯咸珷數溃骸叭f掌柜既然要這樣要求，咱們就按他的要求辦?！?/br>
    “不是，二老太爺，還有更嚴重的?！卑⑽牡脑掃€沒有說完：“我們進貨的價格比以往都上漲了不少！”

    什么？

    “趙掌柜詢問過幾個同行，這價和他們的一樣了?！边@也是他們覺得有必要跑一趟江家大壩的原因所在。

    “呵呵?！苯咸珷斂嘈Φ溃骸斑@事兒也不見怪，畢竟昆明走了快四年了，都說人走茶涼，到這會兒了茶才涼也算是厚道了?！?/br>
    阿文有點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說，萬掌柜當日同意低價賒欠全都是看在我們江家出了一個江知府的情份上的?！苯咸珷旈L長的嘆了口氣：“如今江昆明已經死了，萬掌柜覺得我們江家的人也就再沒有出頭之日了，更沒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所以，他的心變了，他要的不再是和江家的關系，而是和其他生意人一樣，要錢?！?/br>
    要錢？

    “對，是要錢，他覺得這些年投入的人情價格已經沒有價值了，所以在商言商，要錢最為簡單?！苯咸珷斂嘈Φ溃骸澳阋膊挥脛裎胰ヒ税仓莞?，我這張老臉也值不了幾個錢，就按他的要求辦?？傆幸惶?，他會后悔的?！?/br>
    阿文不明白萬掌柜后悔在什么地方。

    “江智遠已經進京趕考了，如果不出意外再差也會當一個官?！苯咸珷數恍Γ骸拔业瓜胫?，到時候的萬掌柜又怎么來與我江家相處呢？”

    噢，原來江二老太爺還有一張底牌！

    聽到這兒阿文就放心了不少。

    讓阿文沒想通的是，事情一談完江二老太爺就有送客的意思在里面，半點留飯的想法都沒有。

    這東家也太摳門了吧？

    早上出城的時候本就走得走，結果快晌午了還給往回攆，阿文肚子餓得“呱呱”叫。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你說的事兒都會幫你留意的?！闭驹诮掖髩蔚拇舐房谏?，江二老太爺特意大聲的說道“慢走，有空又來玩??！”

    玩？

    玩個狗屁，怎么像做賊一般呢。

    阿文一邊趕著馬車一邊納悶不已，這一趟差到底有沒有辦好？

    東家的意思居然是由著萬掌柜來；趙掌柜的擔心還真不是多余的。

    如果價格和其他布行的一樣，以后月錢說不定都會減。

    很明顯的啊，利潤薄了不少，鍋里都沒有了，碗里的又從何處來。

    憂心啊憂心！

    正趕著馬車要出江家大壩的時候，路上遇上了另一輛馬車。

    兩車相遇，這下就不好玩了，怎么過去呢？

    “算了，我讓你吧?！瘪R如建心眼實：“我將馬車挪到最邊上，你也下馬，小心一點，慢慢的就走過去，我看這寬度合適，應該能過的?！?/br>
    “多謝小哥了?！卑⑽墓笆值溃骸靶「缫院笕糍I布，盡管到如意布行來找我?！?/br>
    “好啊，那我以后就不客氣了?！瘪R如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馬車里的jiejie，見她點頭馬如建就順口應答：“不過，這位大哥貴姓啊，到時候怎么樣才能找到你?！?/br>
    “免貴姓蘇，叫蘇大文?！卑⑽牡溃骸澳銇碚椅揖托辛??！?/br>
    “多謝多謝?！瘪R如建連忙搭手道謝，他可是清楚的記得jiejie去了一趟如意布行回來很生氣的，所以也沒打算和對方結交。只不過禮節上還是要做的，這是他這么多年跑生意總結出來的經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馬車里的馬如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意布行找了二老太爺。

    為的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