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在故事開始之前,他先看見了她
那是一次數學考試,當時距離收卷還有一段時間,廣播突然發了個通知,說倒數第二題的題g有個條件錯了。 這種事在考試時經常發生,畢竟月考是學校自己出題,偶爾出題老師粗心了就會出現錯條件的情況,一般這種情況會導致兩種結果,一種是題目整個錯誤,算不出答案,一種是題目依舊是正確的,只是難度會增高。 不巧的是,當時那道題是第二種情況,修改條件后,那題的難度降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嚴銳轉著筆,有些為難。 他做題一向很快,當時已經把整張試卷都做完了,包括倒數第二題,那題在他能做出來的范圍內,但現在反而成了個麻煩,答題卡被他寫滿了,沒地方寫正確答案了,要修改只能另外附紙。 廣播響起后,考場便sao動起來,大多數人都很無語,其他考場的人或許還沒做到這一題,但第一考場的大部分學生已經演算很久了,浪費了時間和精力,最后卻得知是條件錯了,難免讓人心生不滿。 而就在一陣“臥槽”和“難怪”中,嚴銳聽見旁邊有個聲音懊惱地說了句,“完了?!?/br> 是個女生的聲音,聲線剛柔并濟,悅耳動聽,格外突出。 他下意識側頭看去,看見了女生清秀的側臉,她留著一頭齊肩短發,穿著簡單的校服,氣質干凈,嚴銳的視線落在她的答題卡上,倒數第二題的部分和他一樣,已經寫滿了。 他怔了一下,又環顧了一下考場,其他人都在抓緊時間重新算題,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因為做完了而苦惱。 女生沒有察覺他的視線,她舉起手。 監考老師走過來,正好站在兩人中間,女生小聲說道:“老師,我答題卡沒有地方寫了,能給我一張草稿紙貼上嗎?” 老師看著她的答題卡驚訝道:“你做出來了?” “嗯……” “那你等等?!崩蠋煹?,“我去給你拿草稿紙和膠棒?!?/br> “謝謝老師?!迸屑さ?。 嚴銳指尖敲了敲桌面,腦子里飛快地思考了一下,在老師要走時他小聲道,“老師,我也要一份?!?/br> 老師回過頭,又驚訝地看向他的答題卡,待看清又是一整面的答案后,他無奈地笑了下,“好?!?/br> “還有沒有誰要另外附紙寫答案的?”老師大聲問。 教室里又稀稀拉拉地舉起幾只手,監考老師數了數人數,出去拿東西了。 人走后,被他擋住的女生又出現在嚴銳視野里,但她并不在意教室里發生了什么,已經認真地投入到下一輪計算中了。 嚴銳瞇了瞇眼,看向黑板,在整整齊齊的座次表里,耐心地找名字。 他視線掃了兩眼,定在其中一個名字上。 許沅,她叫許沅。 在那次考試之前,許沅對嚴銳來說是查無此人,之后,則成為了他唯一會多看兩眼的女生,而當一個人在心里留下印象以后,就會發現生活中處處都有她的身影。 嚴銳不止一次在食堂、教學樓遇見她,然后又發現他們兩個班體育課是同一節,他在球場打籃球時,余光總能看見她在跑道上茍延殘喘。 但她從來沒有察覺到過他的視線。 嚴銳知道自己很受女生歡迎,不管在哪里,都會有很多目光跟在他身后,但其中沒有許沅,不管他和她擦肩多少回,她好像都看不見他。 他頭一次因為一個人看不見他而有些計較。 但后來他就發現了,這是因為許沅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一個人,其他女生大都喜歡結伴,但她多數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學習也好、生活也好,都是一個人,對外界的敏感度也很低,或者說不在乎,除了學習以外的事,她都不會刻意留心。 嚴銳也是屬于學習之外的事。 她和自己是同一類人。 是安于孤獨的人。 他們本該在兩個不相干的世界里,陌生到高中結束,畢竟他也從來都不會主動去“看見”某個人,但因為一個錯誤的條件,一個剛好的位置,他聽見了她那聲“完了”,所以他的世界出現了一個漏洞,讓他看見了她。 但那時,嚴銳覺得,也僅僅是到此為止了。 她不認識他,他也不會去主動認識一個女生,他們的交集大概就會止步于此,成為同一個考場考試,同一個學校畢業的校友,他可能會一直記得她,但也可能過不久就會忘記。 這個學校里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他知道名字的對手而已,就跟他知道班上其他人的名字沒什么太大的不同。 高二分班,他在公告欄里看分班表,第一個看見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反而是在自己之上的“許沅”。 后面嚴銳已經想不起自己當時的心情,但大概率也是不以為然,入學時,他們甚至沒有打過照面,他占了個角落的位置就回家休息了,全然不知道班級里以為爭搶他的前座而發生了什么。 更不會知道因此出現了又一個契機,讓另外一個人留意到他名字的契機。 那張分班表,將嚴銳的名字送到許沅面前。 嚴銳洗完了澡回到學校,教室里空空蕩蕩,他眼里只有聚精會神趴在他桌子上看書的少女,沒過多久,她抬起頭,終于看見了他。 于許沅而言的初見,于嚴銳而言,其實是一場關于“看見”的漫長的較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