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宇宙篇2囚徒 YIqщ.cм
原本一切和往常沒什么不同。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下,微微弓腰倚著粗壯的樹干,目光可及的最遠處,夕陽漸漸縮成一點朱砂痣,沉入遙遠西邊的山嵐中。 他知道正在緩緩隱沒的是太陽,盡管現在向著殘存的日光攤開手掌,日光只會輕飄飄地掠過指縫,沒有溫度,但他的心底里毫無根據地確定,自己曾經感受過太陽的炙熱。 日月交替,凜冽的寒風襲來,草木窸窸窣窣地響動著。他掏出從上一個領頭人兜里偷來打火石,熟練地點燃了幾根麥秸稈,接著用它們慢慢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他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順著樹下的緩坡望去,兩山之間的谷地里落滿了簡陋的屋房,擠擠挨挨,犬牙差互,他的小屋是藏在角落里的其中一顆亂牙。大片的屋房自覺地留出了谷地中心的位置,為了徙靈儀式而建的圣殿就駐守在那里,高聳的尖塔里徹夜光亮,仿佛一只只時刻審視著整塊谷地的眼睛。 他厭煩地別過眼去,可是除了一旁浸泡在昏黃燈火中的屋房,他不能看清楚更多了。此時此刻那些和他一樣長著腦袋、臟器和雙手雙腳的東西,肯定在借著燈火搶奪rou塊。搶得到的幾個會迫不及待地張開嘴,直接把黏著黑血的rou塊塞進咽喉里。 類似的場景,他已經看到過很多次。rou塊是從一種橫著在地上爬的東西身上切下來的,那是徙靈儀式過后神的恩賜。他和其他住在屋房里的東西是為罪人,神對罪人的救贖就是徙靈——當罪人的勞作和懺悔受到神的承認,靈魂就將升上空中,與神同在。 每當徙靈儀式結束,祭司就會牽來一頭橫著在地上爬的東西,把它交給罪人們的領頭人。搶到并吃下rou塊的罪人,就能率先得到祭司的青睞。但罪人們的數量似乎沒有變化,隨著一個靈魂的上升,原屬于它的屋房里將會出現新的罪人,周而復始。 至于神,神就是神,這是從一開始就烙印在他腦海里的認知。而他的開始,大概就是他從小屋里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他不記得他已經開始了多久,看過了多少次日出又日落。白天他在田地里麻木地忙碌,天黑了他回到小屋里,不點燈的話糊里糊涂地就迎來了新的一輪日出,他從未對夜里的經歷有過任何的印象;假如點上了燈,則算是懺悔的一種。м9②捌.?ǒм(m928.) 他曾經嘗試過進行懺悔,但實在難以消受夜里的寒冷,一旦他打算回想些什么,燈立即就會熄滅?;蛟S,懺悔就是什么也不去想。 他總是在分rou的時候到這棵樹下來避一避,起初他對rou塊也很是渴望,直到有一次,那是他最接近那些rou塊的一次,在搶奪中他的手指已經抓住了一小塊rou,指腹紛紛陷進了黏膩的柔軟里。與此同時,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腥臭味。沒錯,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rou塊散發出了極其惡心的味道,直鉆進他面中部的器官里。 當時他迷糊地意識到,那個器官是自己的鼻子。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之后他完全無法接受生吞rou塊的行為,即便是看著別人做這件事。 他不再注視谷地,他垂下頭,把雙手伸進了篝火里,試圖找到自己曾經感受過的,太陽的炙熱。但是,什么也沒有,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一下懊惱起來,意識卻開始逐漸渙散,就像現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夜空中緩緩散去的云堆。不知不覺中,他的身體向前傾去,整個人幾乎要壓到篝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