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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反應這么明顯,像是得她一句簡單的關心就多么心滿意足似的,盛聽月心里更是說不出的別扭和不自在。 她濕漉的眼神微閃,莫名有些不敢看他,繃起小臉,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我可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擔心你出事了,我還得給你守寡?!?/br> 趙景恪面上笑意不減,“我知道?!?/br> 盛聽月本想說一句“知道你還笑得那么開心”,最后不知為何,還是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舔了舔唇,干巴巴地說了句:“哦,那你快走吧?!?/br> “嗯?!?/br> 趙景恪離開后,盛聽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身子向后栽進柔軟的大床。 她躺在床上,將剛才那段白色的繡金披帛舉至眼前,抻直了,細細打量上面的刺繡花紋。 是因為被蒙住眼睛的感覺太過熟悉,所以才讓她生出了剛才的錯覺嗎? 趙景恪會不會是他呢? 世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嗎? 盛聽月放下披帛,又從梳妝臺抽屜里拿出了自己的寶貝錦盒,放在交疊盤起的腿上。 錦盒中除了竹簪以外,還有一張疊起來的宣紙。 當時少年忽然說,他要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盛聽月便說,讓他給他自己畫一幅像。 她坐在夏風習習的涼亭下,原本還撐著下巴耐心等他畫,可后來聽著庭院中悠悠的蟬鳴鳥叫,聞著微風吹來的馥郁花香,不知不覺中就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等她醒來,喊了兩聲,卻發現少年已經離開。 似乎有張宣紙被壓在端硯下面,畫紙隨風嘩嘩作響,像是隨時都要乘風而去似的。 盛聽月循著聲音,將那張宣紙疊好,收進袖籠里。 可是等過去兩個月,她打開一看,卻發現畫紙上根本不是少年的自畫像,畫的是她。 少女穿一身顏色秾麗的層疊錦裙,發間珠翠明燦,眼前覆著一圈白綾,掐了朵淡黃的野花在指尖把玩,百無聊賴地托腮等待著什么。臉頰艷若桃李,挺翹的鼻尖下,唇珠瑩潤飽滿,容色比庭院里盛開的海棠花還要嬌艷。 石桌下,厚重的裙琚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瑩白纖瘦的腳踝,綴了一圈珍珠的翹頭繡鞋任性地伸到了對面的位置。 每次看到這幅畫,盛聽月都能回想起年少時,她最是不服管教,才不管有沒有大家閨秀的風范,怎么舒服怎么來,非要把雙腿長長地伸出去。 那時她一直以為自己腳下踩的是石階,原來踩的是他。 怪不得他不在的時候,她就踩不到那塊“石階”呢。 只是盛聽月從沒見過少年的真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后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盛聽月將畫紙疊好裝了回去,錦盒也藏回原處。 她叫來知喜,讓她派人出去打聽打聽,盛秀竹何時會到京城。 知喜是知道她跟盛秀竹之間的恩怨的,沒有多問,領命而去。 第二日,天光明朗,盛聽月順利出了府,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她約了平日玩得好的幾個夫人,一同去茶樓吃茶。 “夫人這些日子怎的沒見出門?我們給您遞了帖子,連您的面都沒見著,就被一口回絕了?!?/br> 盛聽月自然不會把跟趙景恪的私事說出去,漫不經心道:“身子不適,不宜見客?!?/br> “夫人如今可好利索了?” “勞幾位關心,已經徹底大好了?!?/br> “夫人病了一場,怎的一點都不見憔悴?我瞧著,您仿佛比從前更容光明媚了呢,氣色真真是好絕了,真讓人羨慕?!?/br> 幾人像從前一樣,圍著盛聽月一陣夸贊,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盛聽月聽得心花怒放,這幾日被悶在府中的怨氣也一并散了。 她坐在臨窗的位置,連幕籬也懶得戴,饒有興致地看樓下來來往往的車馬行人,喧囂熱鬧。 有人忽然提起:“你們聽說了嗎?春風樓被查封了,如今都傳那里面窩藏細作呢?!?/br> 盛聽月聞聲望去,見出聲的人果然是之前的吳夫人。 她蔥白如玉的手執茶盞,輕啜了口清茶,“吳夫人對春風樓很感興趣的模樣?!?/br> 吳桂珠臉色微僵,“只是有些好奇罷了,那么大一個樂坊,怎么會忽然跟細作扯上關系呢?”她看向盛聽月,話語間帶著試探,“聽說此事是趙大人率人查辦的,不知夫人那里有沒有得到什么消息?” 盛聽月涼涼地瞥了她一眼,看得后者如坐針氈,心虛極了。 盛聽月垂眸望著自己的指尖不說話,吳桂珠自顧自地找臺階下:“瞧我說的,咱們內宅女眷不問外事,是我多嘴了。我就是忽然想起這么一件事,心里好奇,這才多問了句。夫人別放在心上?!?/br> “哪里的細作?”盛聽月忽然問。 “夫人您沒聽說?”吳桂珠說著話,小心地覷她的臉色,“說是西域的細作,混在樂官之中?!?/br> “哦?!笔⒙犜侣勓灾皇俏⑽P眉,沒有太多表情。 她許久沒出府,都不知道春風樓被查封了。 春風樓的旁人她也不認識,只認得一個越忻,不知道他有沒有被牽連其中。 只是她的身份,不適合大肆打探一個樂師的下落。 不如改日直接問問趙景恪。 這日回府,路過前院時,盛聽月讓知喜去打聽一下,趙景恪有沒有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