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還是在三天后的清晨等來了孟立。

    例行的周會結束后，小栗避著人小心湊到她身邊：“老爺子在您辦公室?！?/br>
    孟瑛點點頭，叫住正要離開會議室的新任財務總監，“你放心做?！?/br>
    她輕輕抬起眼皮，清風吹過一樣的淺淡笑意，可她眼眸深深：“集團從上到下，有困難我都會給你掃清?！?/br>
    被孟瑛高薪從海外挖回的女財務，定定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女上司。

    她像韌勁十足的竹子，永遠向上。明明是纖細瘦弱的人，說話聲音也輕巧，可卻莫名給人安心的力量。

    她們在被百葉窗遮擋了一半的和煦晨光中互相點頭，交換彼此的信任。

    孟瑛步伐輕松，回到辦公室。

    “您來了?！?/br>
    孟立正彎腰打量著孟瑛的辦公桌，聞言長長的“嗯”了一聲，也沒回頭。sайyésんùωù.νιρ(sanyeshuwu.vip)

    頗有興致地拿起孟瑛桌上的一只筆，往窗邊走幾步，迎著光看。

    孟瑛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那是梁璞前天來這找她時帶過來的，可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愛用鋼筆。

    這支鋼筆更像是他為了來這而專門找的由頭。

    純黃金的鏤空筆身在陽光下顯出柔和的古銅色，排列有序的鉆石折射出不同角度的亮光。

    他就是用這印度美女似的筆桿子耍賴：“你看在這1400顆鉆石的份上也別急著攆我走，好歹能換在你這吃一頓晚飯吧?！?/br>
    然后笑嘻嘻地與孟瑛趴在桌子上吃盒飯，他也不發牢sao，只嘟囔著：“希望我推薦給你的那幾個人頂點用，最好是能徹底架空你，讓你什么也不用忙，安心當甩手總裁?！?/br>
    “給你大把的時間?！?/br>
    孟瑛問大把的時間用來g嗎，他急急咽下嘴里的飯，言語不清說了兩個字。

    孟瑛當時邊吃飯邊看人事調動表，根本沒注意聽梁璞說了什么，現在卻突然在腦海中將那兩個字又撿回來。

    隔著時空，他的聲音在腦中清晰：“約會?！?/br>
    孟立只看她一眼，又將筆放回桌面。

    “你上大學時候我給你一支比ohemeRoyal的筆，你說不喜歡用鋼筆，又重又亮，寫字時候都能被晃了眼?！?/br>
    “哪來這支比ohemePapillon？”

    孟瑛漫不經心：“前天梁璞送過來的?！?/br>
    孟立的表情果然有一瞬間的沉色，孟瑛怕覺得還不夠似的又加了一句：“他喜歡收集這些東西，越貴的越喜歡?！?/br>
    眼神輕飄飄地落在那支筆上，語氣就像是在外人面前提起愛人時的不經意間的炫耀。

    孟立似乎是沒聽見，轉身坐在會客沙發上，不再繼續鋼筆話題，而是直奔主題。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要換人我沒意見?！?/br>
    “只是過急了些，這事后面有多少人情關系的糾葛在?！?/br>
    “不說你把進貨部門幾乎全換掉，那里面有一半都是和你二叔三叔沾親帶故的?！?/br>
    “還有財務管報銷的那個小何，市委秘書長的女兒。他爸年前找到我說只想她女兒來我們這學些東西，你一聲招呼不打就把人下了。何秘書昨天還發消息來說中秋快到了，要來我們家送禮?！?/br>
    孟瑛坐在孟立邊上，她手搭在扶手上，一個手指換一個手指輕輕按下去，牛皮沙發松軟，立刻就陷進去一個窩。

    她盯著指下的小窩，想著前天梁璞在這陪她加班，躺在沙發上睡著，也是像陷進去似的。

    “孟瑛？”

    父親有些嚴肅地叫她名字。

    “您也說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不喜歡這些?！?/br>
    孟立氣得站起來，“你不喜歡這些就能全然不顧了，你以為孟氏有如今的地位就可以完全不管人際關系了？那你為了北城那塊地還去找蘇秦做什么？”

    “你以為孟氏有今天不是靠著這些讓你厭煩的人際關系起來的？”

    “大樹也要有枝椏才繁盛?！?/br>
    孟瑛也急：“哪棵樹不要修剪廢枝？”

    “您急著織更大的關系網是為了什么，內地都快沒您能看得上眼的了，還要去和程家綁在一起？”

    孟立背著光，頭頂發白的幾根發絲在空中飄飄蕩蕩，他許久才嘆了一口氣坐下。

    聲音緩和下來：“瑛瑛，國內的市場受限制太多，政策有太多不確定X，這次疫情你就應該能看明白。我們下一步只能進軍海外，而海外的第一站就是香港?！?/br>
    他又看了一眼女兒的神色，才繼續開口。

    “本來這事想在家宴上與你mama一起和你說，既然今天你提出來，索性就說明白?！?/br>
    “程需要我們，我們也需要他們?！?/br>
    “現在和三年前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三年前我們需要與梁氏攜手開拓國內市場，但現在我們需要程氏的幫助，以香港為口進軍海外市場?！?/br>
    “你向來是個清醒的孩子，知道利弊輕重?！?/br>
    “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心里有數?！?/br>
    孟瑛走向辦公桌，拿起被父親放在筆筒里的筆。

    鉆石在手心里冰涼，她輕輕擰開筆蓋，在文件上簽名：“嗯，我和梁璞商量過了，經濟低迷的時候更需要企業起到帶頭作用?！?/br>
    “孟氏和梁氏合作的商超和團購都會推出一系列利民舉動，率先發放消費券?！?/br>
    辦公室的門被忽然推開，來人帶著不讓人反應的速度與力量。

    “你的虎將都上任了，這下有沒有空和我約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