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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霆岳陰沉著臉,眸底有風暴在醞釀。 窗外依舊陰雨連綿,淅淅瀝瀝,像密集的鼓點敲在窗上,敲得人煩躁厭倦。 爺孫倆方才還融洽和諧的氛圍此刻變得劍拔弩張,一個勃然大怒,一個泰然自若。 江霆岳渾身緊繃著,冷眼打量自己的孫子,試圖從他漫不經心的神色中揣度出他的目的。 江離楓,這個名字,在江家等同于一個禁忌。 再度被提起時,江霆岳甚至怔忪了片刻,緊接著,大腦里有關于這個名字,曾經被他刻意遺忘的痛苦悲傷的回憶再次翻江倒海般的涌來。 他平靜多年的心,再次不安起來,這種不安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不得不將其轉化為一種憤怒。 “江景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當了幾年R?C總裁,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離楓是他的逆鱗,今天江景廷毫無預兆地提起江離楓,顯然是對其威嚴的一種漠視。 “爺爺,您知道我沒那個意思?!?/br> 江景廷微微蹙眉,心中越發起了疑心。 盡管他從未見過江離楓,只是在概念上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叔叔,也知道這是一個不被允許提起的名字。 但他沒想到,以江霆岳在商界縱橫幾十年的閱歷,竟會如此輕易地被挑起怒火。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小叔在你沒出生前就死了,你也從未見過他,現在無端提起他,你到底想干嘛?” 江霆岳臉上陰晴不定,銳利陰鷙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孫子。 即便已經年過古稀之年,但在那一瞬間,他所爆發出的恐怖深沉的氣勢不減,猶如一只盯著獵物的猛虎。 江景廷淡淡道:“如果我說,小叔并沒有死呢?!?/br> 此話一出,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霎時間激起了江霆岳心中驚濤駭浪。 “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盤?” 老人的話句句帶刺,卻絲毫不能戳中江景廷的要害。 江景廷低眉,為老人重新倒了一杯紅茶,他過于冷然平淡的神色被氤氳在升騰的霧氣,叫人越發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瓷身的杯蓋發出清脆的聲響,與此事沉肅的氣氛頗不相符。 “當年的事,我從家里人那里打聽到一些?!?/br> “小叔是您從外面帶回來的私生子,這點奶奶和父親都清楚?!?/br> 他不顧江霆岳陰沉的臉色,繼續道:“當年您和道森家族因為商業上的糾紛,曾經遭到過兩次暗算?!?/br> “道森家族早年是黑道出身,在美國的勢力不容小覷,您為了拓展R?C的商業版圖,得罪了喬治,隨后……” 江景廷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隨后喬治在圣誕節派人在江家縱火,整個房子都燒沒了一半,所有人都完好無損地救出來了,唯獨離楓……” “消失在了那場大火中?!?/br> 早已年過七十的江霆岳像是被人一下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靠在躺椅上,方才的勃然大怒消失不見,只余孤獨潸然的悵然。 他渾濁而皺紋橫生的雙眸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陰雨下得似乎更大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沿,像是在發泄著無力的憤怒。 “景廷,你知道嗎?你小叔他走的時候……只有十歲……” 江霆岳此時不再是那個在商界叱咤風云的領袖,而是一個痛失愛子的孤獨老人。 江景廷斂眸,眼中劃過幾分不忍。 半晌,他輕聲問:“失蹤并不代表死亡,不是么?”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小叔他或許……還活著?!?/br> 江霆岳聞言,倏得轉過頭來,暴喝一聲:“荒唐!” “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當年我派人搜查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你一個從未見過他的人憑什么在這口出狂言!” 江景廷眸色一暗,抿唇不語。 他早就聽家里多嘴的傭人私下里偷偷議論過,當年道森家族縱火報復江家,那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被撲滅。 盡管江霆岳本人和妻子相安無事,但他最疼愛的十歲小兒子江離楓卻在那場大火中離奇失蹤。 有人說江離楓并不是失蹤了,而是葬身于火海里。 畢竟他沒有兄長江彥森那樣的好運,剛好那天外出躲過一劫,十歲的他尚且年幼,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逃生,被大火吞沒也不意外。 甚至連江霆岳本人,經過三天三夜的搜尋卻一無所獲后,也只能悲痛欲絕地接受那殘酷的事實。 年幼的江景廷曾向父母提起過自己這個從未見過的小叔,而父親卻色厲內荏地警告他不許在江家提起這個人。 尤其是在爺爺江霆岳面前。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江景廷不但知道自己有個小叔。 還知道他是江霆岳從外面帶回江家的私生子。 “爺爺,道森家族——”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苯烂鏌o表情地打斷江景廷,眉眼間盡是冷酷和不近人情。 “趁我還沒有失去耐心,滾出書房?!?/br> 說罷,他重新拿起小桌上的書,翻到夾著書簽的那一頁。 江景廷無奈地起身,察覺到一股冷意,他轉頭去看,原來是雨太大,順著未關緊的窗縫飄了進來。 他將窗戶關緊,徹底隔絕外界的陰寒,抬眸間,大雨已經模糊了窗外的景致,除了蜿蜒的水流,再也看不清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