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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說,其他人也看了過來,對面的李寶珠沒忍住,偷偷笑了一聲。 傅知寧盡可能忽略百里溪的視線,低著頭起身答話:“回、回皇后娘娘的話,小女用慣了粗筆?!?/br> “那便開始吧?!被屎鬁睾偷?。 大殿之內再次靜了下來,傅知寧抿抿發干的唇,輕呼一口氣翻開手邊佛經,看了眼內容鄭重落筆。 第一筆寫在紙上,幼時養成的習慣使她快速沉下心來,無暇再顧及文墨以外的事宜。她坐得筆直,頭微微低著,垂下的睫毛如細細密密的扇子,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 皇后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最后噙著笑看向百里溪:“姑娘們面皮薄,掌印指點時切記口下留情?!?/br> “自然?!卑倮锵鬼?。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時間差不多了,百里溪便緩步往臺下走去,按照座位尊卑依次點評,雖然點到即止,卻也言之有物,小姑娘們緊張之余,不由得按照他指點的去改,果然好了許多。 傅知寧抄到最后幾句時,心里漸漸開始發慌了,因為百里溪此時已經來到如意面前,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徐小姐的字……”百里溪看向紙上個頭略大的簪花小楷,秉持只說好話的原則款款夸道,“字如其人,活潑靈動,只需落筆時力度再重些,便能多一分風骨?!?/br> 徐如意聞言連忙嘗試,果然好看了許多,她連忙抬起頭道謝,百里溪卻已經去了傅知寧面前。 傅知寧正在寫最后一個字,聽到他對如意這樣客氣后松一口氣,想著他說話這么客氣,自己應該也能輕松過關。 可惜想是這樣想,真當他來到跟前時,她的指尖還是不由得一顫,一撇當即撇出好遠。 “慌什么?!彼_口。 傅知寧又一顫,墨跡干脆撇到紙外去了。 這可真是……厄運偏找苦命人啊。傅知寧硬著頭皮放下筆,起身向他施了一禮:“掌印?!?/br> 百里溪不言,拿起宣紙看了許久都不發一言。 大殿上一片靜謐,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傅知寧冷汗都快下來時,百里溪淡淡開口:“傅小姐這幾年,想來沒怎么練字吧?” “噗……”李寶珠直接忍不住笑了。 百里溪點評這么多人,還是第一次這般直接,其他人也都在忍笑,只有徐如意一臉擔心。 傅知寧臉頰泛紅,半晌才尷尬回話:“的確是……沒怎么練?!?/br> “心不夠靜,筆跡慌張飄浮,落筆的重點也有些偏了,”百里溪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筆觸太生疏了?!?/br> 傅知寧低著頭,一句都不敢反駁。別人看來,她是被羞辱得抬不起頭來,只有她心里清楚,百里溪這三言兩語,成功勾起了她初學寫字時的恐懼。 徐如意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解釋:“傅家近來事忙,表姐為幫家里分憂,這才耽擱了?!?/br> “聽說傅小姐八歲家中才請先生教導,如今能寫成這樣,想來也是難得了?!崩顚氈橥蝗唤恿司?,換來徐如意一記瞪視,她當即不服氣地瞪回去。 大殿之上靜了一瞬,皇后這才笑道:“世上哪有萬全人,掌印不必太過苛刻?!?/br> “是?!卑倮锵畔录垙?。 “那么依掌印之見,今日誰可拔得頭籌?”皇后轉移話題。 她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默默等待他的答案。 百里溪靜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傅知寧?!?/br> “……嗯?”傅知寧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抬頭看他,與他對視的瞬間,才意識到并非在叫自己。 其他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說的是何意后,頓時出現一片小小的sao亂,皇后眼神微訝:“什么?” “今日頭籌,當是傅小姐?!卑倮锵嫦蚧屎?,雙手合疊行了一禮。 李寶珠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傅知寧怔了怔,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皇后啞然:“可你方才不是說……” “皇后娘娘看了便知?!卑倮锵獩]有多言,便有人收了所有紙張呈遞上去。 皇后仔細翻看,片刻之后笑了:“的確是知寧寫得最好?!?/br> 現下連皇后都認同了,眾人更為驚訝,李寶珠忍不住道:“娘娘可否開恩,讓我等一同欣賞?” “怎么,你不信娘娘和掌印的眼力,要親自檢查?”徐如意現在煩透了她。 李寶珠被懟得心下一慌,正要反駁,皇后便笑道:“那便都過來瞧瞧吧?!?/br> “是?!?/br> 眾人魚貫而來,皇后便叫人將十張字攤平了任她們去瞧。只見十張字九張是小楷,唯有傅知寧一人行書流暢筆鋒銳利,頗有氣吞山河之勢,雖然后面明顯慌亂,卻瑕難掩瑜,在一眾字里顯得格格不入。 這一對比,再不服的人都要服氣了。尤其是李寶珠,認真所寫的字正擺在傅知寧的旁邊,顯得小氣又拘謹,直接被比到泥里去,再想自己剛才口出狂言,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原來掌印是出于欣賞,才會多加指教,“”皇后含笑看向傅知寧,“知寧可要領情才行?!?/br> “是?!备抵獙幟銖姵镀鹨稽c笑意,屈膝福了福身,只想這個環節快點結束。 而皇后也不負所望,直接總結陳詞:“既然第一毫無異議,那今日起就多辛苦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