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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寧聲音太小,徐如意沒聽清:“你說什么?” 傅知寧回神,輕輕笑了一聲:“沒事?!?/br> 細作這事兒,由于牽連了榮國公府和大皇子,一時間被壓了消息,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不出三日還是鬧得滿城風雨,氣得圣上又罵了榮國公一通,也愈發器重百里溪,百里溪風頭愈發無兩。 *** 御書房內,寂靜無聲。 年過七十的圣上趙益手持狼毫,盯著桌上抄到一半的經書看了許久,突然將筆摔在地上。 嵌了玉石的筆在撞擊下斷成兩截,聲音雖然不大,卻還是嚇跪了書房內伺候的所有宮人。一旁服侍的秉筆太監孫志哎喲一聲,急忙跪著將筆撿起來:“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切勿氣壞了身子?!?/br> 趙益深吸一口氣:“二皇子呢?” “回圣上的話,二皇子昨日去了東山寺,為您祈福掛幡去了?!睂O志說著,將斷了的筆小心放到托盤上,再換了一支新的奉上。 趙益聞言面色好看了些:“他一向體貼?!?/br> “可不是嘛,二皇子恭敬孝順,乃天下子女之典范?!睂O志討好道。 趙益冷哼一聲,臉上的褶皺隨之一顫:“可惜也就他一人恭敬孝順?!?/br> 孫志訕訕一笑,識趣地轉移話題:“再過兩日高僧便要進宮講經了,還差十一遍經書沒抄,圣上可要繼續?” 趙益看一眼經文,頓時心煩氣躁:“不抄了!” “那奴才幫您抄?!睂O志忙道。 趙益不悅:“抄經一事講究心誠,你一個奴才代抄算怎么回事?” “奴才是圣上的狗,想圣上所想,誠圣上所誠,即便代抄佛祖也不會怪罪?!睂O志一邊說,一邊為他捶腿。 趙益被恭維得心中妥帖,便沒有再說什么,孫志趕緊拿了紙筆,跪在地上開始抄。 趙益把玩手串,片刻之后突然問:“百里溪呢?” 孫志分神回道:“回圣上,掌印去東廠查理案綜了?!?/br> 趙益輕嗤一聲:“當初設東廠,升你為秉筆太監,便是要你為司禮監分憂,你倒好,還是只做些雜事,連東廠事宜都丟給了他?!?/br> 孫志訕訕一笑,垂眸掩蓋眼底嫉色:“奴才無能,只能請掌印能者多勞?!?/br> “那你就多學著點,日后用你的地方還多?!壁w益隨口說了句。 孫志眼睛一亮,強忍著喜悅連連答應。 御書房里漸漸靜了下來,趙益看了幾本奏折,不多會兒就覺得無聊了。 “近來可有什么稀罕事?”他突然問。 孫志手一抖,一滴墨順著筆尖滴了在紙上,污染了整張經文。他心中暗罵一聲,放下狼毫殷勤地提起宮內最近發生的趣事,從宮妃到宮人提了許多件,趙益百無聊賴地聽著,突然似笑非笑地打斷:“宮里的事,你倒是了解?!?/br> 孫志頓時激起一身冷汗,好在他反應快,連忙答道:“奴才在宮里待了一輩子,認識的人多了些,這才知道許多事?!?/br> 他這話半真半假,倒也算坦誠,趙益沒與他一般見識:“宮里反反復復就這些諢事,聽多了也膩歪,如今宮外可有什么趣事?” 被趙益突然點了一下,孫志哪還敢多嘴,只能絞盡腦汁想一些所有人都知道、不會顯得他手伸太長的趣事,可想來想去,只有一件符合…… 孫志想起郡公彈劾傅通、卻反被百里溪擺了一道的事,頓時心中一動,清了清嗓子說道:“若說宮外的稀罕事,還真有一件……” 趙益打起精神,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孫志手舞足蹈地說了半天,講得嘴都干了:“如今人人都說,這傅通之女是天煞孤星,沾之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家破人亡,是個天生的不祥之人呢?!?/br> 說完,又特意添了句,“也不知這天煞孤星的命格,對國運有無影響?!?/br> “一個小姑娘,能對國運有什么影響,”趙益不在意地笑了一聲,拿起狼毫繼續抄佛經,“朕倒覺得是個有福之人,這么多年方能次次逢兇化吉,至于那些被克死的,不過是承不住她的福氣罷了?!?/br> 孫志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眼神閃爍一瞬后討好奉承:“圣上說得是呢?!?/br> 御書房里漸漸靜了下來,只剩下輕微的研墨聲。 日頭西去,余暉為皇宮鍍上一層金光,將宮墻的影子拉得極長,每一片磚瓦都透著肅穆。 百里溪在黃昏時回宮,早就在宮門等候的正三品掌事劉福三連忙迎上來,遞上一方還熱著的手巾:“掌印?!?/br> “宮中如何?”百里溪接過手巾,一寸寸擦拭雙手,直到瓷白的手擦得泛紅才作罷。 劉福三習慣地接回手巾:“倒是一切如常,只是孫志那小子又去圣上跟前獻殷勤了,哄得圣上煞是高興,還說將來要委以重任,掌印,咱們是不是得防著點?” 百里溪微微頷首:“圣上心中有數,他掀不起什么風浪,隨他去?!?/br> 劉福三應了一聲,突然又想起什么:“對了,他今日跟圣上提到了傅通之女傅知寧?!?/br> 百里溪停下腳步。 劉福三見狀,忙詳細解釋了幾句,又道:“這老小子也是陰毒,竟說此女命格或許影響國運,好在圣上英明,傅家小姐這才保住性命?!?/br> 百里溪靜了片刻,抬步朝前走去。劉福三看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追上后正要仔細詢問,余光便掃到不遠處拐角有人來,他登時閉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