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頁
床榻前的冷劍驟不及防被拔出,又飛出殘影猛地刺入了龍床上不敢說話的“湘妃”腦袋上。 長劍從“湘妃”的右眼刺入,連人帶劍被死死釘入墻中。 快的連痛苦的喊叫都來不及,榮寵一時的“湘妃”就香消玉殞了。 “……”,阮絮神情震恐,她跪在地上,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曾經感受的痛苦似乎再一次重現。 * 阮絮在溫泉與冷景明歡愉時,還心中暗喜,想著自己高估了殿下對那人的深情。 可那人突然就死了,她死后,阮絮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阮湘玉尸體涼透的時候,她和謝文星扣著的手才能分開來,而冷景明衣袍染著阮湘玉背后流出的血,死死的望著懷中了無生息的人,神情恐怖如斯。 而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也不外如此了。 阮絮站定在一旁,親眼所見冷景明剜出了懷中女子的心口。 一顆血rou模糊的東西被他捏在手心里,然后,男人咧嘴笑了笑:“湘玉,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傾慕我嗎?為什么臨死也要握著別的男人的手?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肯開口和我說?” “你的心還是熱乎的”,冷景明低頭神情瘋狂的吃了一口,而后慘然一笑:“湘玉,日后我孤身一人,再無人陪我?!?/br> * 阮絮回宮后,臥病在床,今日,燕兒手中的湯藥剛喂到嘴里,她便猛地吐了出來。 她眼神空洞的望著湯碗上猩紅的血跡,苦笑著望向了窗外。 半開的窗外,雪未下,卻是漂泊大雨。 這一年,也要過去了。 但她活不過明年了。 * 南方一地再次爆發了洪澇,連年連著兩次災害都是幾十年來未曾發生過的,冷景明殫精竭慮,忙的焦頭爛額,洪澇災害還是難以妥善處理,每過一日,南方便有成千上百的百姓在洪水中喪生。 洪澇未過,幾道奏折卻傳了上來,南方少數百姓對新帝頗有微詞,甚至道這天災是因新帝殺戮深重而起。 殺戮深重? 百姓口中的殺戮深重,是指他在邊境打戰的時候。 他打過的戰不計其數,手上的確染了上千上萬人的鮮血。 呵。 * 阮絮這是最后一次見冷景明。 她依舊穿著藕粉色宮裝,她手捧著龜苓膏進了殿。 冷景明揪著手中的朱筆,眼中布滿血絲,眼下青紫。 他沒注意到幾米外的阮絮,阮絮也不知他手中的奏折到底奏寫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辭,只見冷景明猛地將奏折摔在地上,緊咬著嘴,一語不發,手上的青筋暴起。 冷景明曾抱著她恍惚地說:“湘玉,這世上只有你理解我,只有你懂我?!?/br> 阮湘玉死后,阮絮再也無法靠近冷景明。 似乎是暗疾又發作了,冷景明捂著心口,伏在案桌上喘著氣。 阮絮走上前去:“陛下……臣妾端了龜苓膏來?!?/br> 冷景明抬起頭,坐起身子,沒有拒絕,將那碗龜苓膏拿了過去。 他唇色有些白,卻還是半點不在乎的模樣,他一下一下的吃著冰冷的龜苓膏。 阮絮偷偷轉了身,用帕子擦掉口中涌上來的血水,才又轉了過去。 “陛下,龜苓膏謂涼,對心疾之人百害而無一利?!?/br> “夠了,玉妃你下去吧?!?/br> 冷景明并未抬頭。 * 阮絮最后一眼也沒等到冷景明。 冷景明親自帶隊前去治理洪澇去了,外頭的雨嘩啦嘩啦的下著,阮絮睜著眼望著門口的方向。 燕兒跪在地上哭泣:“娘娘,陛下一定會回來的,您再等等吧?” 他不會為了她回來的,阮絮很清楚。 恍惚之中,阮絮腦海中忽地想起了阮湘玉。 關于她的所有記憶早已被她死死封存與最心底,可這時,卻不可抑制的一一涌現。 在翠竹山莊那次,阮湘玉被灌醉酒,被五公主強迫的帶了下去,阮絮隱隱猜到幾分五公主的意圖,她與阮湘玉本是親姐妹,可她只是在一旁束手旁觀,所有人,其實都是幫兇。 記得阮湘玉回來時曾說:她從未想過害她。 阮絮一直將所有的錯處都歸咎于阮湘玉的身上,可到頭來,她其實最恨的是自己。 冷景明在邊境大敗南蠻戰功赫赫的威名傳來時,阮絮曾不止一次的竊喜過,她與殿下之間可有著道不明的情分,她不想隨便委身于人,她只想做殿下的枕邊人。 她期許著潑天的富貴,阮湘玉死后,她甚至敢在冷景明面前主動請求,代替jiejie。 雖然冷景明險些殺了她,可她還是成功了。 但她從未了解過冷景明,她所謂的愛慕,也不夠純粹。 阮絮的手垂了下去,她艱難的把眼睛閉上。 她不想再見到冷景明了,不愿再受著情愛的折磨了。 自此以后,就讓他在這虛妄的世上獨自煎熬吧。 * 天子依舊在南方一帶治理水患。 而不過幾日,“玉妃”薨的消息便傳了給他。 * 待洪水退去,一毛孩一手指著搭建的樓臺上,一手擋著嘴,偷偷炫耀似的對著身邊的伙伴說:“你知道嗎?這個地方,是當朝天子吐血的地方?!?/br> “這這這里,都有龍血,俺爹說,當時他就站在底下挖水渠,然后就看見樓臺上的皇帝忽然口吐龍血,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