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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宋遇就感覺化骨就像是這樣一條河流,從里到外的將自己淹沒了。 她甚至能聽到冤魂在耳邊吶喊的聲音。 化骨淹沒了她的口鼻,她開始窒息,腦袋一片空白,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不行,不能就這樣死。 她還沒有吃飽,還沒有住上自己的房子,還欠了帳沒還,也不知道老蘇從哪里弄錢還債。 帳不消,就是到了下輩子,都得還的。 她想起鐘離清曾經說過,靈不過是和人共生的東西,不算什么。 “吾乃天目,與天相逐。睛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里,無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她在心里不斷的念那幾句咒語,多虧她記性好,蘇勉多念幾遍就記得。 身上那股寒意,竟然消減了一點。 蘇勉急的額頭上全是黃豆大的汗珠子,急沖沖的要去找鐘離清,又因為地上全是蜂蜜,太滑了,直接滾了下去。 鐘離清剛準備走,忽然就被蘇勉連推帶拉的帶進了樊樓,見到這滿地狼藉,他立刻神情痛苦起來。 偏偏他還在病中,傷寒反反復復拖了許久,光是活下去都是一項極其艱難的大工程,此時強迫自己上了二樓,就心跳如雷,累的臉色大變,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蘇勉一看他這樣,生怕他一命嗚呼,連忙兩手從他腋下穿過,直挺挺的將他搬運上去,自己又摔了個滿頭青。 等上去了,鐘離清見了成堆的螞蟻和黏膩的蜜糖,差點當場一命嗚呼。 好在他撐住了,見宋遇那個情形,心道一聲不好,同時又暗暗的奇怪,敕令一旦失效,人就會直接被吞吃,怎么宋遇還躺尸似的在這里一動不動。 蘇勉看他一句話也不說,急道:“你倒是畫敕令??!” 鐘離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沒東西怎么畫?” 李必連忙道:“我現在就去弄?!?/br> 他也是一路滾了下去。 鐘離清心想:“我還沒說完,他怎么跑的這么快就算將東西拿來了,也辦法畫,化骨還覆蓋在她身上,誰碰誰死不過她這種狀況,倒像是在和化骨在一決高下似的?!?/br> 他在這里沉著臉思索,蘇勉看著他,就覺得這是大夫在沉思要如何委婉的告知家屬,宣判死亡。 難不成這是真要完蛋了? 不能夠吧,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他急的一瞬間舌頭上就起了火泡,一想到自己一把屎、不對,辛苦拉扯大的、也不對 一想到宋遇要死,就感覺自己多年來在她身上花費的心血全將付諸東流,心痛的不行。 也不知道是為了宋遇痛,還是為了自己痛。 鐘離清倒是對生死看的很淡,并非被佛學所感染,而是自己隨時預備著要死,棺材都重新做了好幾副,所以對死并不感到陌生。 他看了一下,忽然“咦”了一聲。 化骨竟然隱下去了。 隱到了皮膚下面。 蘇勉緊張的看著他:“怎么了?是不是還能再搶救一下?” 鐘離清也不敢說大話,怕人死了蘇勉會揍他:“不好說,你把她翻過來看看?!?/br> 蘇勉連忙將宋遇翻成了一只小王八。 鐘離清上前就去挑宋遇的衣服,蘇勉背過身去,在這緊要關頭,還不忘在心里暗罵鐘離清趁機占人便宜。 這個時候他心里著急,完全忘記了宋遇并沒有便宜可占。 鐘離清看了一眼宋遇的后背,上面的敕令竟然還在,只是顏色十分斑駁,像是洗澡洗太久,搓禿嚕皮了。 難怪宋遇還留了一口氣在。 將衣服放下,他不確定要不要動用自己身上的通靈之氣,再畫一次敕令。 他畫的敕令,其實是符令之中的御鬼令,有此敕令在,便能震懾陰間之物,只是威力會隨著靈物恢復而失去效果。 如果敕令失效,就是震懾之氣消失,那敕令印記也會全部消失,不會如此斑駁。 正猶豫著,李必千辛萬苦的爬了上來,帶來了符筆和朱砂。 來都來了,那就再畫一個吧。 蘇勉押著李必回避,留下鐘離清在一片螞蟻之中,開始畫敕令。 筆點著朱砂落到宋遇背上,混合著黑暗之氣,將成為一道洗不掉的印記。 剛一落下,宋遇忽然跟著筆的走向無意識的發出了聲音:“一筆天下動;二筆祖師劍;三筆兇神惡煞去千里外?!?/br> 一筆一句恰到好處,符頭踏成。 深淵之門就此打開,鋪在宋遇和鐘離清身后,陰暗之處,萬鬼藏伏,死氣蜂擁而至,逼退化骨。 鐘離清被死氣所沖,一股血腥氣從喉嚨里往上翻滾,讓他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這一次的敕令,比之前畫的任何一次都要讓他難受,不知是不是宋遇念咒的緣故,敕令威力大增,黑暗也更加濃郁。 不能停,鐘離清又落下一筆:“宋遇,要畫符膽了?!?/br> 他記得蘇勉和他提起過,但凡是咒一類的東西,都給宋遇念過,而且宋遇學的特別快,跟念書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 果然,宋遇的聲音跟著走筆念了起來:“連苑、曲泉、泰煞、九幽、云夜、九都、三靈、萬掠、四極,九府皆吾所治,諸邪不可尋逐,卿等當知?!?/br> 符膽踏成。 敕令和符咒有別,不畫符尾,能使幽冥之氣,不斷從開放的符膽進入敕令,不至于太快失去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