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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暮雪眉心一蹙, 還不等她反應, 玉云瑯已經急急忙忙跑過去扶住了他:“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沒事……”顧炘音虛弱地被玉云瑯攙扶著坐下來,捂著心口嘆氣道, “心脈受損,老毛病了,緩一緩就會好?!痹捳f著,又拿袖口掩著嘴,低低地咳嗽起來。 夜晚的涼風一吹,寬大衣擺隨風動,真真是嬌弱到惹人憐惜。 離暮雪惡寒地擰起了眉, 心想:好大一杯茶。 偏玉云瑯沒看出顧炘音是在演戲, 還當他真的有什么大毛病, 體貼地勸解道:“你既然身體不適,就早些回去歇著吧。夜深露重,對你的身體更加不好了?!?/br> “我明白的,多謝玉兄弟?!鳖櫈砸舫裨片樃屑さ匦α诵? 只是眼中依然滿是愁緒。他嘆了聲,朝離暮雪看過來,眼波粼粼,又像是穿過她在看一個更遠的地方?!爸皇翘靻⒆趦弱r少有能說得上話的人,呆著也是煩悶,所以才想著在外頭走走?!?/br> “???”玉云瑯困惑,“他們不都是你的師兄弟嗎,怎么還會說不上話呢?” “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終有區別,再加上我的身份……”顧炘音自嘲地搖了搖頭,語調難掩哀傷,“與師兄師弟們到底是隔著一層的?!?/br> 玉云瑯想到白日里顧炘音跟花迎蕊打的那一架,不解這人明明實力也很強了的,怎么還會被排擠被欺負,不應該被追捧著才是嗎?他這么想了,便也這么問出了口。 顧炘音扯扯嘴角,似乎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偏頭再次嘆氣。 玉云瑯被他的情緒感染,當即表示:哇,他也真是挺可憐的! 善良的豆芽菜覺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家,人與人之間還是應該多一點關愛的。于是他安慰地拍拍顧炘音的肩膀,說:“沒關系,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話的。你明日有空的話來找我好了,我就住在西面杏花林那里。我jiejie也在那兒?!彼送x暮雪,道:“jiejie住在山頂,我在山腳,我們都歡迎你過來?!?/br> 他jiejie那么善良,定然也是愿意傾聽可憐人的心聲的! 就很篤定。 離暮雪張了張口,把到了嘴邊的“白癡”二字咽了回去。 綠茶套路深,豆芽菜這點腦子也就只能送送人頭。 無奈,唉。 她并不想和顧炘音這種紈绔有所牽扯,所以在玉云瑯有進一步友好表示前一把拎住他的領子將他提了過來,煩躁道:“行了,走了?!?/br> “那他呢?”玉云瑯不放心地往后去看顧炘音,“我們不管顧公子啦?” “本來就沒打算管他?!彪x暮雪冷臉乜他,“他風吹夠了自然會回去,要你cao什么閑心?” 別說這二百五是演出來的悲情人設,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人家天啟宗的內部事宜,跟他們玹瑛城有半毛錢關系?智障豆芽菜連自己的事情都還顧不好,哪來那么多多余的同情分給無關緊要的人? 再說了,人顧炘音好賴還是武林盟主之子,有整個江湖給他做支撐,需要他這個要什么沒什么的人來可憐?真不知道這貨的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 離暮雪語氣不好,玉云瑯也不敢違逆她。于是悶悶地“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被她拎走了。 顧炘音在后頭裝腔作勢咳了好一會兒都沒得到離暮雪的一個回眸,反倒把喉嚨給咳干了。 這位jiejie可真是鐵石心腸啊。 他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遠方,撇嘴心嘆道。 不過不打緊,他顧少爺最多的就是耐心了。面對有趣的人,再是不好接近他也有辦法親近。所謂越挫越勇嘛,一次不成功就多來兩次,他就不信了,憑他的本事,還不能將這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了。 顧公子就是如此百折不撓——雖然這勁兒用的地方不太對。 兩名歸風門的弟子落了東西在宴客廳,與萍西宗弟子結伴折回來取,正好看見顧公子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地憑欄坐在廊下的一抹蕭瑟背影。 “顧公子?”他們見狀關心地走過去詢問,“怎么了嗎?” 顧炘音遙遙望著離暮雪和玉云瑯離開的方向,又抬頭望向空中一輪凄清遠月:“殘燈孤枕夢,輕浪五更風。欲箋心事,獨倚斜闌。唉……”他嘆氣曰道:“難,難,難啊……” 話說完,便起身卷帶著一襲秋風一籠淡月悲愁地飄遠了。 歸風門弟子目送他離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什,什么意思???” 幸好萍西宗位于蘇州,本是鐘靈毓秀才子佳人輩出之地,門下弟子自然多多少少對詩詞有些研究。 于是他們對顧炘音念的兩句詩破解道:孤枕難眠,輕浪徐風,加上少男心事無處訴說,還不夠明顯,還不夠一目了然,你們難道還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嗎! 他們一拍手掌,肯定道:顧公子,他這是思-春了吶! 歸風門弟子當場震驚:對誰??! 萍西宗弟子“啊呀”一聲,挑眉:過來的路上不是正好看見玹瑛城的離暮雪往那個方向走嘛,顧公子如此深情遠眺,不是在看她還能是在看誰!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啊鐘情!可以被寫進詩里傳唱個十年八年的那種,你們明白否? 歸風門弟子了然點頭并豎起大拇指:明白明白,甚是有理!愛就要大聲說出來,顧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 于是在離暮雪不知道的時候,關于她和顧炘音凄美的愛情故事一夜之間作成了長詩,傳進了正道門派所有人的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