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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臉皮真是厚到了一定境界,遲燃無知無覺開始大言不慚:“我不希望你影響我的發揮?!?/br> 江茶抬眼,“你之前怎么不說?” “那不一樣,”遲燃扯謊眼都不眨,“最后這場是裴離對岑明愛情的爆發點,你從前那些是不夠的,要更熱烈?!?/br> 他忽然彎下腰,目光和江茶持平,“要——更愛我一點?!?/br> 熟悉的冷香味隨著他的動作開始緩慢侵蝕身體,正如潮水侵蝕地表,復雜的香氛氣體和空氣一起混雜流進身體,單一又呆板地滲進血液,成為讓人上癮的蠱惑。 江茶不受控制地陷進他的眼睛。 清澈,干凈,天真。 他的身上有和岑明一樣罪大惡極的天真。 憎惡天真的是裴離,愛上天真的又究竟是誰? 手心里的硬質名片咯的皮膚很疼,江茶無意識攥緊了它。 “這一次你為什么會不能抽離,是因為對象是遲燃嗎?” “不是,不是的?!?/br> 不是的,一定不是這個原因。 只是入戲了而已,出戲就好了。 她下定決心,不會變成糟糕的戲中人,不會變成不屬于自己情緒的傀儡。 “我不——” “圣誕節一起過好不好?” “什么?” “別多想,”遲燃別開臉,耳垂變成了淡粉色,“你肯定是母胎solo吧,真的知道怎么愛人嗎?” 他無意義地干咳一聲,“我嘛,敬業,可以勉強屈尊降貴,帶你體驗一下迷戀的感覺。對手戲就在圣誕節第二天,你保持住那個狀態,應該會好一點?!?/br> 拙劣的借口。 漏洞百出的理由。 江茶怎么會看不出來? 遲燃向來肆意妄為,上敢捅天下敢震地,他才不在乎那些像飛蟲一樣討人厭的流言。 可她被拍到就會死定。 所以一定要拒絕。 但她為什么說不出口? 心口像是被堵住了,一定有什么東西,在虛無中伸出了手,撥動軌跡,讓既定的軌道滑落向無法控制的方向,如同沙石和鐵軌被野草淹沒,延伸進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下定的決心開始動搖,偏離成落入沙漠的雨滴,還沒有存在多久,在碰見灼熱的沙石時就會發出“咝咝”的聲響,立刻偃旗息鼓,徹底消失不見。 在沙漠中消失的雨水,喪失了緊綳神經包裹身體的壓迫感。 那些這些的篤定,那些強行賦予自己的枷鎖,那些長久圍困自己的綁架,都因為他的一句話迅速偏離,迅速消失,在干燥的空氣中失去了存在過的證據。 “你是想和我一起——過圣誕?” “別想多,別對我起不該有的心思,”遲燃摸了摸鼻尖,“就是怕你拖累我,而已?!?/br> 江茶沒回答。 遲燃皺眉,“你在擔心什么,那些粉絲嗎?我會擺平的,還是你不信我?” “我信你,但是——” 但是怎么會讓自己陷入這樣搖擺不定的狀態。 明明一眼就可以認清是錯誤的道路。 可仍舊死性不改,不知道該懷著怎么樣的心情,期待錯誤的航道,期待觸摸不到的月光,還是期待就此之后再也不要往來。 “沒有但是?!?/br> 遲燃微微垂首看著她,從她的搖擺里已經嗅出了盔甲崩裂的前兆。 看吧,果然他親手打開的屏障,就算短暫地被阻隔了一下,他也可以再次敲開結界。 就算人群洶涌的時候他不能光明正大為她擦眼淚,但在無人區內,他才是獨占玫瑰的神明。 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黃昏的余暉切過角落,涇渭分明地劃開界限。 掩映在昏暗里的是江茶。 金紅色的光里是遲燃飛揚跋扈的眼神,他壓下嘴角,嗓音又低又緩,“江茶,你明明就是很想和我獨處的吧?!?/br> “我知道前段時間你一直都有來偷偷看我,根本不是你解釋的什么片場花絮?!?/br> 一定是KIKI這個叛徒! “所以,你究竟還在猶豫什么,嗯?”遲燃笑得放肆又恣意,在光里鍍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影。 像是不沾紅塵的逍遙神明向她伸出了手。 “不想和我一起過圣誕嗎?聽說那天會下雪?!?/br> 下雪的冬天,會遇見心軟的神。 第25章 圣誕 圣誕夜的雪沒有缺席,我也沒有?!?/br> 十二月二十五號沒有下雪。 江茶猶豫了一整個白天, 終于在約定時間截止的半小時前坐上了去游樂場的車。 到達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不用花費幸運和力氣,江茶就在游樂場巨大的閃光招牌前看見了遲燃。 他在等的是她。 目光觸及熟悉背影的一瞬間, 腳步就會不自覺凝固下來。 遲燃個子很高,穿著松垮的黑色外套, 貝雷帽壓住張揚的金發,顯得他身材英挺頎長。 這人的脾氣|狗是真狗, 帥也是真帥。 可惜這么一套性冷淡的全黑扮相被手上粉色毛絨圍巾打破地蕩然無存, 他站在游樂場的路燈下, 不知道在彎腰看什么。 片刻后, 他似乎意識到了身后的目光, 忽然站直轉頭看過來。 江茶沒由來呼吸一窒,在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聽見了震耳欲聾的心跳。 她看見對視的漫長一瞬, 遲燃皺起的眉頭舒展,嘴角隨即上揚了弧度, 暖意徐徐攀上眼底,在心底無聲地綻開一朵只為一個人盛放的煙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