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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柔很快反應過來,慌亂轉頭便當即問道:“阿黎呢, 阿黎怎么樣了?” 昏迷時的夢境中,那場大火一直縈繞在心頭, 揮之不去的是霍黎將她護在懷中, 堅定而沉著的眼神。 只是清醒過來再想起入目駭人萬分的傷勢,洛婉柔便見秋玉聞言神色一變,像是不知如何開口一般。 洛婉柔當即便掀開了自己的被子,起身時腳步有些虛晃, 險些跌倒好在秋玉扶住了她:“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大夫已經替阿黎看過了,阿黎現在還未蘇醒過來, 您還需要靜養?!?/br> 洛婉柔卻像是聽不進去半分一般,一把撇開秋玉的手,站穩了身子才急不可耐邁開步子一邊問道:“阿黎在哪, 我昏迷多久了?” 秋玉見洛婉柔執意要起身也只能連忙跟上了洛婉柔,答道:“阿黎在房中,小姐昏迷了兩個時辰了,大夫用藥理替小姐排出了體內的藥性,但還不知這藥是否會對小姐的身子造成損傷,還得請大夫看過才……” 快步走到霍黎的房門前,洛婉柔手一抬打斷了秋玉的話:“去備些熱水和毛巾來,叫大夫直接到阿黎屋中來,我身子無礙,先看看阿黎的情況?!?/br> 說罷,洛婉柔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秋玉站在房門前猶豫一瞬,想起自己方才見到的阿黎的那副模樣,也知洛婉柔雖然身子嬌貴,但阿黎實在傷勢嚴重,怕是耽擱了連命都撿不回來。 這便連忙應下,轉身按洛婉柔吩咐的去辦。 屋內靜謐無聲,洛婉柔進屋便瞧見了那個趴在床上背部朝上的身影,一動不動趴在床榻上,甚至連微弱的呼吸也感覺不到,就像是沒了生命體征一般。 洛婉柔心下一驚,連忙上前幾步,伸手探上霍黎的鼻息,才緩緩松了口氣。 他只是太虛弱了。 心像是被什么揪緊了一般,洛婉柔視線落到霍黎已經被簡單處理過的背部,藥草鋪在傷痕上,密密麻麻一片,已沒有了出血的跡象。 只是帶血的臟衣仍穿在身上,側趴著的臉龐上血和污泥混雜在一起,還有被黑煙燒過的痕跡,將他臉龐早已折騰得再無半分原本的俊美可言。 狼狽得,令人無法將他與他平日里風光霽月的模樣結合在一起,他總是沉冷的,穩重的,眼神里有時會帶著與他身份不符的囂張氣焰,有時又會帶著劃破冷冽的熾熱,只是如今,卻痛苦地將眼眸緊閉,抹不開濃霧的劍眉微微皺起,像是沉睡中也在承受著令人難以想象的痛楚。 洛婉柔看得心頭一陣刺痛,轉頭便見秋玉已匆匆忙忙將熱水和毛巾備來了。 洛婉柔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心緒平穩了幾分,這才上前接過秋玉手中的東西,輕聲道:“你先退下吧?!?/br> 秋玉一愣,看了眼屋中趴著的身影,有些怔愣道:“小姐,這事讓奴婢……” “不必了,我來便好?!?/br> 洛婉柔聲音很輕,語氣很淡,令人聽不出情緒。 秋玉聞言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好,此前便覺得洛婉柔對霍黎不太一般,卻沒曾想洛婉柔竟要親自伺候一個奴隸。 但霍黎畢竟救了洛婉柔,看著霍黎那一身傷,便知曉這一路他是多么艱難才將洛婉柔救下,甚至還將洛婉柔保護得幾乎沒有受任何傷。 秋玉躊躇片刻,便應下聲垂頭退出了房間。 洛婉柔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蔥白的小臂,溫熱的水在上方冒出層層熱氣,伸手探進熱水中浸濕了帕子,緩步走到霍黎床邊坐了下來。 她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但這些事她做起來卻并不陌生。 像是又回到了前世那些年在宮中伺候霍黎的時光中,洛婉柔動作緩慢輕柔地拿著帕子擦拭著他臉上和脖子上的污漬。 只是不同于當時的心驚膽戰和屈辱不甘,此刻縈繞在心頭的,卻是難忍的心疼和平緩的柔情。 這似乎與洛婉柔記憶中的十年前初遇霍黎時一樣。 那時的霍黎也同樣傷得嚴重,躺在屋中昏迷不醒,而她卻瞧上了他這副好皮相,硬是不害臊地照料了他好幾日。 洛婉柔記不起她那時對待霍黎時是怎樣的心境,只是一時間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不去思慮那些繁雜的思緒,不必不去想他們之間復雜的糾葛。 血和泥污擦去后,他本身立體俊美的五官便再次顯露了出來,只是蒼白的臉色和干澀的唇讓他仍是顯得虛弱不堪。 濃密的眼睫微顫著,像是在訴說他的痛楚,他日后本該是姿態高貴,冷血睥睨的模樣,狠厲的眼神和心狠手辣的手段不會只會叫任何瞧見他的人都感到膽顫。 眼下卻因為她,顯得十足可憐,再無半分氣勢。 洛婉柔收回眼神,在熱水中洗凈了帕子,拿起一旁的剪子剪開了霍黎的衣衫。 大夫的確替霍黎看過了傷勢,但因為霍黎只是個奴隸,這些本該得到的照料,卻絲毫未盡了。 本就身受重傷,若得不到良好的照料,如此嚴重的傷勢又怎能盡快得到好轉。 洛婉柔東西麻利剪開了霍黎的衣衫,除卻背部的傷勢,手臂和腰側也有不少燒傷紅腫的跡象。 洛婉柔皺了皺眉頭,打算待大夫來后再讓他替霍黎好生瞧瞧。 洛婉柔將洗好的帕子取過,就著未上藥的地方替他擦拭著身體。 很快,卻在他身子壓住的肩胛處發現幾道丑陋的疤痕,并非今日所受的新傷,那暗沉的顏色像是透露著傷痕久遠的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