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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用戲謔的口吻說的,席殊聽著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嚅了嚅嘴唇,失神地問:“已經決定了嗎?” 席殊表情寂然,鄭亦霏沒有多做它想,這么大的事沈恪沒告訴她她自然傷心。 “我以為他和你說過了?!编嵰圉D感抱歉,“他說要移居國外的時候我也很意外,但我看他應該是打定主意了,現在國內的事情都差不多處理完了,出國的手續也都辦好了……” “我今天來學校就是幫他向‘刻星’基金會的負責人交代些事情的?!彼蝗痰赜U了眼席殊,接著道,“他大概兩天后就走?!?/br> 席殊盯著她,嘴唇抿得發白,心底有異樣的情緒滋生卻一直涌不上心頭來,就好像明明看見了雪花,伸手一抓又沒了蹤影。 鄭亦霏安撫地拍拍她的肩:“他可能打算這兩天和你說的,沒想到我先遇著你了?!?/br> 她見席殊表情不太好,眼睛也沒什么神采,只覺自己說的事讓她難過了,她心生愧疚就想說件別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遂摟過她的肩,悄聲說:“我告訴你個秘密好了?!?/br> “沈老師前幾天突然喊了律師到家里立遺囑……你別擔心,他沒什么事,他自己說了,就是以防萬一?!?/br> 有錢人立遺囑的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鄭亦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想知道他給你留了什么嗎?” 席殊這會兒腦子已經同失去信號的雪花屏電視一樣了,鄭亦霏說什么她都沒什么反應,但鄭亦霏自己卻很激動,她覺得席殊聽到這件事一定會高興。 “他把自己所有的手稿都留給了你?!?/br> 畫家的手稿有時候比成畫還珍貴,沈恪的手稿無疑是一大筆財富,如果他意外離世,這些手稿的身價更是會水漲船高,比金錢地皮房產都珍貴值錢。 席殊聽了后卻一點也不激動,反而心頭一沉,但她能懂鄭亦霏的心思,遂扯了扯嘴角附和了句:“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忍不住起壞心思的?!?/br> 鄭亦霏哈哈笑了兩聲,又壓低聲音說:“沈老師本來還打算把名下的一間舊畫室留給你的,不過最后又不給了?!?/br> 她故意侃道:“你說他小氣不小氣?!?/br> 鄭亦霏又想起沈恪立遺囑的情況,那天她剛好去了別墅,他沒避諱,當著她的面就和律師商量遺產問題,他在遺囑中說自己死后所有的畫作都捐給美術館,財產留給“刻星”藝術基金會,房產給吳曉月,手稿和一間畫室給席殊。 在律師向他確認遺囑內容時,他思忖良久,最后把那間舊畫室去掉了,他笑著和她說,席殊不會想要的,他說這間畫室留給他自己,如果他死了,他請她把這間畫室的房產證明燒給他。 他說這話時是謔說的,鄭亦霏雖覺有些奇怪,但沒細究,她能猜到這間畫室可能承載著他一些珍貴的回憶,她無意刺探。 鄭亦霏隨意附加的一句話使席殊忍不住渾身一顫,如遭雷擊,木刻的眼睛總算動了一霎,悲哀頓時將她覆滅。 . 魔鬼將耶穌帶到了圣殿頂上對他進行試探,企圖誘惑他從頂上跳下去,主耶穌識破了他的詭計并用圣經上的話來對付魔鬼,他說,不可試探主你的神。 當天晚上席殊就接到了吳曉月打來的電話,說沈恪來家里吃飯,讓她回去一趟,她斷然決絕,沒有留下勸說的余地。 她不是神,經不起任何的試探。 席殊毅然決然地掛斷電話后吳曉月就沒再打過來,她了解自己的mama,她不是那種會縱容她任性的人,大概是有人授意制止,她都能想象得到沈恪會說什么話以及他說話時的神態和語氣。 他離開也好,這三年他們還藕斷絲連的原因就是斷的不夠徹底,以后天涯相隔就再不會心生妄念,這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三年的光陰不過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告別,現在一切都要結束,終于到終點了。 吳曉月后來又給席殊打了電話,說的果然是沈恪要移居巴黎的事,她語氣透著可惜,還有點感慨,這幾年他幫了席家很多,人心不是鐵打的,盡管當初她極力反對吳曉星和他的婚姻,但幾年相處下來,她對他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 雖說出國后還能聯系,但畢竟隔著那么遠的距離,又不是真正血濃于水的親人,他這一去,和席家吳家大約是緣盡于此了。 吳曉月很有感觸地在電話里和席殊說了很多,還埋怨她沈恪來家里吃飯的時候她不回家,都沒能好好地和他道個別,她不知道他們很早之前就已說過再見。 天氣轉熱,白晝變長,日子仿佛也被無限地拉長。 席殊覺得這兩天有點難捱,以前她一包煙能抽兩三天,現在一天一包都不夠,她把這個原因歸結于結課展實在是太cao蛋了。 早上席殊見著了章玥的家人,她的母親來宿舍收拾女兒的東西,邊收邊抹淚,柳筱筱和孟語桐動了惻隱之心,一齊上前寬聲安慰,席殊想到章玥曾經說過的話,皺著眉心情不佳地離開了宿舍。 她去了畫室,呆不到半小時就覺得胸口悶得慌,遂去了走廊點了支煙透氣。 沒一會兒,齊天就吊兒郎當地走過來,瞧見她指間的煙“嘖”了一聲說:“我發現你最近怎么越來越像個老煙槍了?!?/br> 席殊睇他一眼,難得沒嗆回去。 齊天踱步走到她身邊,倚著欄桿半晌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