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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玥一時里外不是人,就連在宿舍,柳筱筱和孟語桐都有意識地遠離她,她們更是勸席殊別和她走太近,免得被攻擊。 這件事給學校帶來了不良影響,輔導員找章玥談過一次話,那晚回來她面色灰敗如遭雷殛。在外界輿論的施壓下,校領導為了維護學校的名譽打算勸退她,她一心熱愛油畫,這個懲罰于她而言無異于是判了死刑。 席殊知道章玥一旦離開美院,她的人生就真的完了。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沈恪。 她已經很久沒和他聯系過了,忽的想起好像恍如隔世一般,如果可以她希望隔世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的糾纏,可今生他們之間的聯系好像怎么斬都斬不斷,把他們困在一起的不是金線銀線而是蛛絲,他們落入了一張網中。 席殊找到了沈恪的微信,她把之前和他的聊天記錄全刪了,此時盯著空白的界面她竟不知道該怎么主動開口。 再不聯系的話是她說的,現在她又要出爾反爾,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但章玥的事不能拖,席殊沒猶豫多久,咬咬牙直接給他打了電話。 “小殊?”沈恪接通電話時語氣還有些驚訝。 久違地聽到他的聲音席殊恍了下神,她掐著手心,開門見山就說:“幫我一個忙?!?/br> “好?!鄙蜚]有任何猶豫。 . 有了沈恪的介入,章玥的事就好辦多了,學校撤銷了退學的處置,只給她記了個處分,只要在大四前把這個處分銷掉,她仍可順利畢業。 可章玥卻反而更失魂落魄了。 她人雖留在了美院,可美院好像已無她的容身之處,出了門到處都是異樣的眼神,關上門網上是鋪天蓋地的咒罵聲,或許對她這個人的抨擊倒可忍受,可那些人把她的畫批得一無是處,學院優秀學生展上有她的好幾幅畫作,無一幸免都遭到了惡意的毀壞。 她即原罪,和她有關的一切都是錯的,他們說她的畫看起來好yin.蕩。 畫家的心在滴血,那都是她的摯愛,是她燃燒的生命啊。 章玥出事那天是個陰天,戲劇般的天氣配上戲劇般的情節,她“雷雨”(注)般荒謬的人生就此落幕了。 那天下午,畫室里照常坐滿了趕作業的人,章玥也去了,她畫得很入迷,班上人被電閃雷鳴嚇到時她恍若未聞,癡癡怔怔的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她的眼里只有畫,那是她的全部。 傍晚時席殊覺得室內很悶,就和齊天一起去走廊上點了支煙,透口氣再回來時她發現章玥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路過她的位置時,席殊瞄了眼她的畫,然后兩只腳就被釘在了原地。 她畫的是一幅自畫像,眼卻已不是她的眼,嘴也不是她的嘴,她被扭曲了。 席殊大駭,轉身往外奔去,才出門眼前就快速地墜下了一個黑影。 “砰”的一聲,一樓有人開始尖叫,雨下得更大了,世界安靜了。 . 暴雨天沈恪親自送周森回校,兩人一人一把傘,他還未把人送到寢室樓就聽路上的人說前面有人跳樓自殺了,好像是油畫系大二的一個女生。 他心頭莫名一跳,竟有些害怕,遂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在教學樓下,在傾盆的大雨中,他看到了她伶仃的背影,蕭瑟地站在雨中,無依無靠。這一幕刺痛了他的心,他也顧不上許多,向來持重的人竟然撒開腿毫無形象地跑了過去。 現場來了很多警察,他們拉起了警戒線,還有好些學生撐著傘在外面探頭看著,切切察察。 席殊失神般怔怔地站在外圍,直到澆淋在頭頂的暴雨停下,她才機械性地抬頭,看到沈恪的那一秒她的眼眸微動,好像被人按下了開關,所有情緒如潮水涌起頓時將她淹沒。 她如失群孤雁般忍不住撲到他的懷中,抱著他大哭出聲,哭聲和著雨聲像是一闕哀歌,令聞者斷腸。 沈恪抬起一只手撫上她的后背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她的淚水把他的胸口燙熱了。 席殊哭得難以自抑。 半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間就成了一淌模糊的血rou,她現在站著的地方流著的都是章玥的血液,是她消逝的生命。 就在昨晚,她們還一起在陽臺上聊了天,章玥問她相信什么會永存,她說罪惡,章玥沉默了好久說,她相信悲傷會永存。(注) 她又問她是不是很愛沈恪,她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章玥沒要她的答案,她只是悲傷地告誡她:席殊,你一定要藏好了,他們會把你撕碎的。 他人即地獄。(注) 人類啊,千萬不要犯錯,神明會降臨。 Chapter 27 章玥的死訊很快就在校內傳遍了,所有人大為吃驚,輿論風向頓時就變了,一片惋惜之聲響起,先前那些咄咄逼人的人皆緘口不言,好像怕被冠上一個“殺人兇手”之名。 警方很快就將尸體移走了,教學樓下的血漬都被暴雨沖刷干凈,又隨著雨水流向四處,那一天的美院是紅色的,籠罩在一股濃厚的血腥味之中。 席殊失魂般回到宿舍后,麻木地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后蒙上被子誰也不理。 柳筱筱和孟語桐都哭了,她們心里很愧疚,也不太敢面對席殊,這幾天她們對章玥多有冷漠,她自殺的消息簡直把她們嚇住了,宿舍里她的床位還在,東西也都好好地擺在位置上,連她早上換下的衣服都還搭在椅背上,一切景象都昭示著她只是出了個門而已,可現在她卻永遠都回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