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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么人這樣膽大妄為,竟然惹怒了您。要不要我們……” 薩博侯爵的嘴巴大張著,后半句話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他的大人從窗邊投來的眼神是如此冰冷,讓他一瞬間居然產生了溺于深海的恐懼。 “為了那家伙發怒?你在說什么鬼話?如果你覺得需要沖洗一下自己的腦子,才能像正常人一樣思考的話,我不介意幫個小忙?!?/br> “不!不了!這種事怎么能勞您屈尊!”害怕遲疑一秒就會讓自己的腦子真的被剖開,薩博侯爵趕忙謝罪,“是我不該擅自揣測您的心思,請饒恕我這一次吧?!?/br> 薩博侯爵決定將這件事牢牢刻進心里。哪怕大人明明就是在生氣,也絕對不能說出口。最好是根本不要去意識到這一點。 “那接下來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我說了不干涉你的計劃,畢竟我也不抱期待?!蹦腥溯p描淡寫地說出了一般來講是很打擊人的話,“但既然都召喚出了勇者和圣女,大可做些更有趣的事情?!?/br> 哪怕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薩博侯爵還是盡量偷偷地拿出手帕擦掉額角的冷汗:“我明白了?!?/br> 對話至此結束。 像是在如此宣告一般,男人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 “讓我看看,你接下來究竟會如何行動吧?!?/br> 最后留在空氣里的是一句意味不明的低語,和溶解到最后才消失的,青蓮色的長發。 * 同一片黃昏下,陸菲和特利爾慢悠悠地走在飄著些浮灰的路上。 “對不起,特利爾,之前就說要幫你找到恢復的辦法,卻一直被這些事情拖到現在。如果你覺得不耐煩了……” 安靜的魔狼搖了搖頭,配合著陸菲的步速度走在旁邊。 他也有值得信賴的同伴和戰友,即便是自己行動,也總能找到相信他的人,也可以去尋找恢復身體的辦法。但這段時間,以獸形跟在在這名據說只是被卷入召喚的少女身邊,他看到了不少以正常的視野難以看到的東西。 人會戒備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卻很不可思議的,很難主觀上對自己認為是弱者的人保持警惕,所以就容易露出更真實的情緒和想法。 他是這樣認為的。女性和動物的組合,應該更容易發現些不易察覺的細節。 前段時間,陛下突然消失,引發了好一陣恐慌,不過根據他最后從騎士團得到的消息看,似乎已經找到了些比較樂觀的線索,但接著自己就變成了這幅樣子,消息來源也就跟著斷了。 目前也只能盡力做些自己能做的事了吧。 好在暫時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動蕩,畢竟一開始從幾十年前就建立起的應急系統就已經發揮了作用,靠著新的運轉流程,不至于讓政務積壓太多。但為了將消息瞞下來還是讓不少人焦頭爛額,再加上外部還有“魔王”的威脅,要同時處理的事堆積如山……所以其實從哪里走漏了風聲都有可能。 但是,就算再疏漏,也不該像在侯爵宅邸里看到的那樣,傳到下層貴族和官員都知道的程度。 更別說就連薩博侯爵本人,都不在最初被允許知道真相的人員名單中。 別看侯爵的身份高貴,其實從幾十年前開始,他家就徘徊在沒落的邊緣,被貴族的核心圈子所排斥。一度淪為要靠變賣土地和產業過活,還曾經鬧出爵位拍賣的荒唐事,是會被歷史書里當做笑料記載的那種。 他們如今還能維持貴族的身份和排場,都要歸功于如今這位薩博侯爵的父親。 老侯爵年輕時相當機敏,在國王陛下和那位公主殿下都還沒完全掌權時,就出力幫助他們解決以瘟疫為首的一系列事件。正確站隊的結果,就是如今這位薩博侯爵不管風評多糟糕,依舊享受著舒適的人生。 他沒繼承父親的敏銳嗅覺和行動力,徹底成了個可有可無,沒什么權利,混吃等死的閑散貴族。 如果后代同樣沒有足夠的能力,這個家族就會自然而然地消失。 但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主動跳出來策劃起這些明顯別有目的的事來。 特利爾在去參加那場宴會的時候,也稍微注意了一下被邀請的賓客。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薩博侯爵已經是在場地位最高之人,而圍著他拍馬屁的,都是些不曾接觸權利中心的家伙。 簡直沒見過比這更標準的烏合之眾了。 但偏偏就是這群烏合之眾,居然真的成功避開絕大多數人的眼睛,堂而皇之地在王城里發動了召喚,知道了不少不該知道的信息,還一反混吃等死的常態,真的進行了大膽的行動。 身后的村子和如今的自己應該只是最初,也就是最表層的受害者。 肯定還有真正的主使,但究竟是菲爾德的上層,還是來自外部的滲透?在沒弄清這一點之前不該輕舉妄動。 特利爾將視線投向走在旁邊的陸菲。 她也是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沒有輕率地聯系騎士團和其他勢力吧。 這名少女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并不像是她自己所說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但她會為了無關之人憤怒,會為了陌生人悲傷,在明明不出聲就能自保的情況下依舊選擇站出來保護別人。 他愿意尊重并相信這樣的人。 而且他們的目標沒有相斥的地方,她看似只是被動地做出反應,但從她對自己下達的吩咐來看,她其實有著一套明確的行動方向。跟著她,說不定能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破局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