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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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媱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生,總覺得做了個悠長的夢,醒過來卻找不到半分痕跡。 她木木地盯著一只落在地上的杯子發呆,想不起自己是何時爬起來喝水。來伺候的樂人問她怎么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問人家要了顆解酒丸清醒了腦子后,才回了青林寺。 云碧正為找不著人著急得直跺腳,班媱卻從墻上直接跳下。她不明所以地跑去,一下就聞見了她身上的酒水味。班媱也不再掩飾,直言昨夜溜出去放個風。 云碧又憂又氣,半鼓著腮幫子就要發作。班媱最是知道這個小婢女的脾氣,馬上便認錯,乖乖地回房間換衣裳,一整天都沒再跟她作對。 眼見這叁月之期已過去許多,距離下山退婚不過只有十余日。 班媱心里卻高興不起來,原因為何也顯而易見。只要她不去找兩堵墻外的那個大光頭,他便也不會主動來找她。復仇翻案這樣兇險的事情,他不讓她參與,她便只能日日守在西院門前,偶爾看他如小菩提一般往來。 這家伙見著人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匆匆忙忙就又回去自己的地方。班媱看著他便來氣。 藏經閣那日走水不算嚴重,修繕業已進入尾聲。班媱想著能不能再進去打發些時間,無妄這次卻沒同意,只道她這趟修行不過剩下十余日,比起去藏經閣,更適合留在房中為池家夫人守好最后這一程。 班媱雖不滿卻也找不出理由反駁,只能聽了他的話,日日留守在西院里。 難得的是,在她百般無聊之際,這里來了個新客人。 云碧來報有位公子想見她時,她還以為是那池見知長了良心,曉得她在這里吃齋念佛辛苦,特來慰問。誰知居然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鄭暄。 鄭暄此番上山是陪同自家老娘來的,老娘正在前廳與方丈敘事,他閑來無事便跑來找班媱耍耍。那日相見,他便知班媱性情爽朗,料定不會在這幽靜寂寞之地熬住叁月,誰想她居然出乎意料地撐下這么長時間! 他不由得懷疑:“郡主在此處可是找到什么新樂子了?” 班媱瞥他一眼,嗔他莫要亂說話:“世人皆知我上山是為了給池家主母祈福,鄭公子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鄭暄努嘴,似是不信,表情有些謔弄:“哦?郡主還真是心誠善女呢!是鄭某眼拙!” 他挑著眉,刻意迎合。雖只有一面之緣,可鄭暄知道,班媱跟他以往認識的姑娘們都不同。她行事乖張,不甚在意禮法,為了池家老太上山祈?!@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別人家的閨秀做得出來,她可做不出來。稍微想想便知,這里頭定有蹊蹺。 思忖間,他隨意拋出關于池見知的話題,班媱只問了兩句便沒再關心,可見這已故的池家夫人于她而言并無什么意義。 鄭暄笑著拂過一杯清茶:“離郡主下山還有多少時日?” “鄭公子關心這做什么?”班媱仰著頭,笑得動人:“不過告訴你也無妨,至多半月?!?/br> 她笑,鄭暄也跟著笑:“那郡主下山可有什么想做的?” “自然是……”才說了幾個字,那個身影就從西院前閃過,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便去了月洞門下。班媱本來只打算隨口糊弄下鄭暄,他一出現,她沒來由地就昂首賭氣:“逛花燈、看廟會、去教坊司找問春聽曲兒,若是鄭公子愿意,我還想進你那向園里再逛逛!” 她故意說得大聲,那人卻充耳不聞。鄭暄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一下便看見那個被皇帝抹去了姓名的人。再回頭,班媱這對著小侯爺都能調戲如常的人,現在卻被鬧得有些慍怒。 他是個小狐貍,湊巧又生了顆八面玲瓏心,當下便知曉她的用意,也揚聲喊道:“好??!等你下山,我便就帶你好生逛逛那園子!”似是不夠,他又加上兩句:“別的園子郡主也想逛的話,鄭某亦是奉陪到底!” 班媱被他這配合的神態逗笑了,遮遮掩掩就道:“你干嘛呢?” “郡主問什么,我便答什么??ぶ鲉柕墓鋱@子,我便回的逛園子?!?/br> 他說的輕巧,刻意不去提她故意刺激觀南這件事。當年傅家之事鬧得大,無人不知其慘烈。跟她的偶有游玩不同,他是自小就生長在澹京城中,更是不可能不知道觀南的身份與處境。如今這般陪她戲耍,也不知藏了什么心思。 班媱雖認為他是個有趣的朋友,心底還是留了幾分戒備。 她安分守己地度過著余下的十日,直到下山前一夜,才不打招呼地去了觀南那邊。 她輕手輕腳地跑去,想要嚇唬他一跳,走到門口才發現里面空蕩蕩一片,想必又是出去辦什么私事了。她有些失落,卻也沒太在意,自顧自地在房中漫步起來。 這間屋子太小,十余步便要撞頭。班媱也是到這里住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習慣,也不知道他花了多久來適應。不過地方小有地方小的好處。她幾乎一眼就能望盡他的所有生活軌跡,在何處就寢,在何處燃燈,又在何處念經,在何處發呆。她學著那日看見他的樣子,染了盞燈便靜悄悄地坐著,不言不語,任由自己融入這夜間。 燈芯漸軟,燒成一簇黑。她便拿出東西來挑挑,將它扶正。暖光投射在矮墻上,映出她的輪廓,一如幼時頑皮可愛。觀南扶著簾,在門口觀察了好一會兒,進來便是看見這樣的景象。 “郡主怎么來了?”他看也不看他,放下手中刀劍,帶著滿身的寒意。 班媱坐直身子:“我來不得嗎?” 她有些生氣有些郁悶。 為什么這人見面從來不說好話?可最讓她心煩的是她自己,明知此人不會說動聽的話,她還是要腆著臉來,明知他可能并不在意她哪日離開,她還是想告訴他。 班媱攏了攏袖口,整理好心情:“明日我就要下山了?!?/br> 觀南伸手去拿茶壺,手指微不可見地停了一瞬,一瞬之后,動作依舊連貫。 “回常勝將軍府還是回滇南?”他的聲音軟了下來,不再似方才那樣冰冷。 班媱轉動著手中的茶杯:“回將軍府?!?/br> 她瞥了瞥他的臉,眼睛藏在長長的睫毛之下,看不出什么內容。于是她主動托出自己上山的緣由,想要看看他的反應。觀南卻一句話也沒說,面對她探問的眼神,反而有些不可思議。 他目光斜去:“看我干嘛?” 他語氣平淡,思緒卻飄遠。班媱的話不禁讓他回憶起以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跟澹京城里的公子哥兒們處不來,只有他這個紈绔子弟愿意帶著她到處鬧事。長大些后,她和池家老二訂了婚,他當下就說,這婚事不靠譜。池家老二是個溫吞古板的書生性子,跟她注定合不來。當時還想著,什么時候給這小妮子提點兩句,讓她自己也上上心。后來傅家便出了事,他也再沒機會去說這句話了。 如今班媱將此事提起,他忽覺了卻一樁心愿,直言:“退了也好?!?/br> 且不說池家對她不甚滿意,池見知本人也并非良人。性格上的差異可以磨合,可若是君有異心——那依照班媱這性子,定然會鬧個天翻地覆。 先前托人調查池家時就偶然得知,池見知與江州表妹情意甚篤。如今為了退婚生出讓班媱上山祈福一計,怕也是存了給表妹開路的心思。 觀南抬眼去看又在挑弄燈芯的班媱,決定不把池見知這齷齪心思告知于她。 “下了山也就不知何時才能上山了——” 班媱扶正燈芯后,緩緩開口。 觀南笑:“莫非這叁月過得還不滿足?” 班媱鼓眼嗔他:“滿足!滿足得很!觀南師父若是在這無聊的日子里,多陪我說說話,我便更加滿足了!” 她生氣時總喜歡鼓著眼,耍些小脾氣,或是不疼不癢地嗔怒兩句。觀南以往最是喜歡這樣逗她,此刻舊景重現,心境卻大變。 籌謀復仇時,他總是感慨時間漫長,很多種子生長得太慢,他需要花好長的時間去等待??捎鲆娝?,他卻只覺得時間太快,當年還跟在屁股后面跑的小丫頭居然長成一個大姑娘了。想到這里,他忽然心軟下來,告訴她偷溜上山也無妨。 “你在教坊司過夜都能掩人耳目地趕回來,偷偷上山一趟又有何難?” 班媱思考著他的計策,忽然怔愣:“你怎么知道我去教坊司過夜后偷偷趕回來?” 觀南語塞。 那日她在教坊司醉得迷糊,在她的印象里,恐怕自己就沒有在那里與她相遇過。他有些惱于自己逞口舌之快,思來想去只好胡謅,說是那日她翻錯墻撞見他時,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 班媱抓到漏洞又追問:“可是不一定是去了教坊司???” “城中盛傳,你日夜流連教坊司。我也只是猜測,剛好猜中而已?!?/br> 真的嗎?班媱總覺得哪里不對,可他面色如故,看不出異樣,她也只好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