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別院
坐在繡著精致刺繡的軟墊上,荊婉容一時還有些恍惚。 丹熙熙抱著她的包袱,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大師姐先在這里湊合一下吧?!?/br> “啊…謝謝?!彼舆^自己的東西,呆呆地坐回榻上,開始拆包袱。 丹熙熙看著她的樣子,捂嘴笑了:“大師姐這兩天就不要出院了,平時吃穿用度的東西我會給你送來,你在這里安心幫助小師弟恢復劍心吧?!?/br>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可以……” “呵呵?!钡の跷跤质且恍?。 荊婉容反應過來,也懶得計較了。丹熙熙一直是這個德行,要是她哪天不打探意寂宗的閑事了才奇怪。 “賞梅宴期間大師姐也可以走動一下,只是千萬不要去梅林那邊?!钡の跷跤盅a了一句,轉身出去了:“我去看看小師弟?!?/br> “???哦,好?!?/br> “……有沒有什么要我代為轉達的話?” 荊婉容愣了一下:“那讓他好好休息吧,劍心的事不急?!?/br> “是該好好休息。畢竟昨晚找你找了一整晚呢?!钡の跷跻馕渡铋L地看了她一眼,關上門。 屋內,荊婉容渾身寒毛倒豎,丹熙熙居然管別人的閑事管到她床上來了! 在別院的這兩天,荊婉容除了一開始有點不適應,后面倒也過的還算舒心。這里雖是別院,但環境擺設比她原來住的小木屋好太多了,也沒有人來打擾過,小師弟受到的寵愛真不是她能比的。 只是她的修為不知為何一直停留在筑基一層,怎么也上不去。她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真是誤打誤撞修入了無情道,但是面對著只有“大道無情”的無情道經,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修煉。 難道真要她去幫別人消除心魔來拉修為?想起上次不小心共享到的小師弟的夢魘,她覺得還是算了吧。 自從上次和他做完之后,到現在兩人還沒再見過一次面,明明住得很近。好像她那次說了什么話讓他不高興了。 荊婉容想著,今晚去找他吧,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他解決了剩下的心魔。當初她雖然說是讓他自行解決,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幫個忙也不是不行。 荊婉容躺在榻上,默默地想著事情。周圍靈氣涌動,她感受得到,但那些靈氣從來不往她身體里鉆——除了在后山的那一次。 她邊做計劃邊望著窗外,很快感到一種熟悉的虛無感。這里的雕花窗欞雖然比她原來那間屋子的精致很多,但從窗戶看出去,外面的天空沒什么差別。 和她以前日復一日,辛苦照顧后山那些花草樹木時,偶爾抬頭仰望到的天空,好像也沒什么差別。 荊婉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荊婉容出了別院,往主院走去。她上次跟著掌門來過晏從云的房間,因此她這次熟門熟路地就進去了。 他房里沒人,靜悄悄的。 桌上擺著一沓信件,她瞟了一眼,最上面的信寫著一個有點眼熟的名字,是意寂宗某位天賦很好的弟子。 荊婉容在“看別人的信件不好吧”和“但是很想看”之間糾結了一秒,伸手拿起那封信。 里面其實也沒什么具體內容,就是一通亂吹加示好,大意是久聞小師弟劍術高超,人長得也俊美無儔,想要求教切磋一番。 荊婉容之所以對寫信的這個弟子有印象,不僅是因為他天賦高,還因為他用鼻孔看人,曾經當著她的面建議掌門把她這個大師姐趕出去。 如今看到他討好別人,荊婉容內心有種怪怪的感覺。 下面一封信也是意寂宗的一個風云人物寫的,荊婉容又掃了幾眼,里面的內容和上一封大同小異,不過還有點求愛的意思。 下下一封,除了之前的雷同內容,還有關心小師弟為什么前幾天不在自己院內的、為什么不讓他們進來探望之類的。 荊婉容看到不少熟人,邊看邊翹起嘴角。 她看得正入迷,門口傳來一個輕輕的咳嗽聲:“咳咳?!?/br> 她回頭,看到小師弟站在門口,一頭高高束起的墨發有些凌亂,白皙臉上還帶著些汗珠:“你剛剛在練劍?” “嗯?!彼麑ι纤囊暰€,有點不自在地轉頭:“你來了?!?/br> 荊婉容把信件放回去:“打算來看看你剩下的心魔怎么樣了。翻了你的信,對不起?!?/br> 晏從云掃了一眼桌上成堆的信,皺眉:“都告訴她不要再送進來了……每次又要拿出去扔掉?!?/br> “丹熙熙拿進來的?她想做這個人情就讓她做吧?!泵獾盟凰?,最后把我倆做的事情說出去。 小師弟還是皺著眉頭:“你看了那些信,什么感覺?” “宗內好像沒幾個人知道你劍心受損一事,掌門封鎖消息了?” “算是吧?!彼c點頭,又有些別扭地追問:“沒別的了?” 荊婉容忍不住笑了:“……你還挺受歡迎的。很多人在信中對你示好求愛呢?!?/br> 晏從云臉色緋紅,眼神閃躲,半天才慢慢道:“所以你……” “也許有點吃醋?!鼻G婉容想了想,剛剛看見那些信的奇怪感覺或許就是這個。 小師弟聽見她的話,似乎開心了不少。他慢慢走過來,盯著她看了幾秒,又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你怎么來這里了?” “來幫你消除剩下的心魔?!鼻G婉容說完補了一句:“你現在先去洗個澡吧?!彪m然他現在香汗淋漓也別有一番風情,但她想到一般除完心魔的人都會累得直接睡過去,還是建議他先收拾一下。 “是要……做那個嗎……”晏從云耳尖都染上一層薄紅。 荊婉容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也難怪,之前給他除心魔那次可能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zuoai,真的只是除心魔?!?/br> 小師弟明顯松了一口氣,但又有些不滿地瞋了她一眼,慢慢收拾了衣服去沐浴。 荊婉容靠在榻上,聽著隱隱約約的水聲,眼皮不禁開始打架,最后撐著頭的手一滑,整個人睡倒下去。 她醒來的時候正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晏從云看到她睜開眼睛,飛快坐起來,有點此地無銀叁百兩的意思:“我是看你在榻上睡著了才……” 荊婉容環顧了一下,熟悉的床幔,上次來的時候見到過:“這是你的床?好舒服?!北蛔榆涇浀?,枕頭和床墊軟硬適中,她躺下就不想再起來了。 “那你今晚睡這里吧,我去隔壁?!标虖脑频囊活^如墨長發披散著,還帶著淡淡水汽,領口也有些松垮,露出小半白皙健瘦的胸膛。 荊婉容拉住他的衣袖:“不用?,F在還不晚,我們就在這里開始吧?!?/br> 她忽然一把扯過小師弟,蒙上他的眼睛。 晏從云對她幾乎沒有防備,毫無抵抗就被她攬進懷里。 “從云,快過來?!彼ь^,眼睛被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勉強看清一個人影。 “快到娘這里來?!蹦莻€人又重復了一遍,晏從云愣愣地走了過去。 晏母一把抱起自己粉雕玉琢的兒子:“上午學習怎么樣?下午開始和爹娘一起習劍吧,今后你可就是我們晏氏獨門劍法的繼承人了?!彼Σ[瞇地說完,掐了一把懷中小孩軟軟的臉頰。 “好?!彼路痫h在云端,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是下意識開口回答。 自己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但低頭一看,自己是六歲的樣子。對啊,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這個聲音,剛剛那股違和感是怎么回事? 他視線遠遠落在院中一處,直覺告訴他那里有人。但仔細瞧了半天,那里并沒有什么異常,母親也什么都沒察覺到,高高興興帶著他去用午膳了。 正午的太陽直直照射在院中,亮得讓人頭暈目眩。 荊婉容站在院子的蔭蔽處,默默地看著縮小版的晏從云離開。 她沒想到僅僅是他殘留的心魔就如此強大,居然造出了一整個記憶幻境?,F在她只希望能找出讓他產生心魔的節點,從而帶著他脫離幻境。 剛才看見的,應該是他與劍的淵源之始了。 荊婉容有聽丹熙熙說起過晏氏的上間劍法,這劍法凌厲肅殺,其威力與她們意寂宗立宗的獨門劍術不相上下。也是因此,晏家雖然不屬于任何一派,這些年被不少勢力覬覦,但從來沒有一方敢去隨意招惹,他們也過著隱世無憂的生活——直到隱為宗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現,殺了晏從云的父母。 雖然覺得這其中蹊蹺很多,但荊婉容沒有興趣管他們的閑事。她遠遠盯著和父母在一起、一臉幸福的晏從云,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慢慢從心底升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