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在這兒長醉不醒，哪兒也不去，就等那人從柏林回來撿自己回家。

    沈朝文笑：“那醉了讓我睡這里，就當我幫你看店?！?/br>
    索菲亞奇怪：“你今天怎么了？”不愛喝酒的人還一杯一杯喝不停了。

    沈朝文想了想，坦白道：“就是突然想看看他喝醉后看到的世界?！?/br>
    喝醉？索菲亞想了想：“老實說，我感覺姜默沒怎么醉過。他不管喝多少意識都是清醒的，身體醉，意識不醉，大概這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我想，他喝醉后看到的世界，只會更清晰吧?！?/br>
    也許。沈朝文說：“姜默有一點最好，他喝完酒不會鬧別人，不發酒瘋，不失態?！?/br>
    索菲亞點頭：“他只鬧自己，跟自己發瘋?！鳖D了下，“其實他這種人，活得比別人更累?！?/br>
    沈朝文低頭想了想：“嗯，或許很少有人能理解他，包括我?！?/br>
    索菲亞打量他片刻，問：“你醉了嗎？”

    醉了嗎？沈朝文不太清楚什么算醉，只覺得大腦有些興奮。

    他看著面前的杯子思考了幾秒，問：“幾點了？”

    索菲亞看過時間后告訴他，又說：“有消息了他應該會打電話給你，等著就行?！鳖D了下，“其實能入圍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這可是今年唯一入圍柏林電影節的華語電影，他還是新導演??！真的很厲害。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后只會越來越好的，別太擔心?！?/br>
    倒也不擔心。

    沈朝文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根紅線，慢慢道：“他如果得獎，以后在家肯定很得意，跟我吵架的時候聲音也會變大?！?/br>
    索菲亞笑：“那你想不想他得獎??？”

    沈朝文思考幾秒，點頭：“想吧，但我更希望他沒拿獎也別氣餒。贏不贏的，沒什么所謂?！?/br>
    索菲亞驚訝：“你不是喜歡贏嗎？”

    沈朝文說：“我在他那兒不講輸贏，只希望他高興?！?/br>
    李斯特放完了，接下來是肖邦。好聽。

    沈朝文又喝完一杯酒，他麻煩索菲亞給自己再做一杯。

    等待的時候他下意識摸著手腕上那根紅線，一遍遍摸。酒意漸漸上頭，他覺得大腦越來越興奮，還有點熱。

    索菲亞重新給他做好一杯酒，他接過來，先喝下一塊冰，面無表情地嚼了幾下。

    索菲亞突然對著他感慨道：“我一直覺得你哥是個奇人，反正這次片子能入圍我不意外?！?/br>
    “怎么說?！?/br>
    “初中認識姜默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很特別，是和別人能明顯區分開的那種特別，學什么都特別快，很聰明，但不愛顯，和周圍的人都不一樣?！?/br>
    “太聰明容易累，我倒希望他活得輕松點?！?/br>
    索菲亞嘆道：“有些人的光芒是無法掩蓋住的，他有理想，就不可能過得輕松?！?/br>
    酒吧里安安靜靜的，沒幾個客人，就他們邊聊邊等一個結果。

    聊著聊著，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來。

    沈朝文嚼著嘴里那塊冰接起電話。

    姜默的聲音帶著疏懶的笑意：“朝文?！?/br>
    背景聲有點吵，有點亂，鬧哄哄的。

    酒意上頭了，有點暈眩感。沈朝文猛地咬碎那塊冰，清醒了點。

    他對電話道：“你說話大聲點，我聽不清?！?/br>
    “你干嘛呢？”

    “在索菲亞的酒吧喝酒，有點醉了?！?/br>
    喝醉？！姜默靜了一秒，答他：“不瞞你說，我也有點喝醉了！”聲音很爽朗。

    “你去頒獎典禮也喝酒嗎？”

    “不可以嗎？沒人告訴我不能喝酒?！?/br>
    嘴里的冰都化了。

    沈朝文又吃了一塊冰，一邊嚼一邊問他：“那你今天好好吃飯了嗎？”

    姜默說：“吃了，吃得很飽，還喝了小半瓶威士忌?！?/br>
    沈朝文撐著頭，問：“具體吃了什么？”

    姜默沉默了會兒，“你怎么不問我有沒有得獎?！?/br>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晚飯吃了什么?！?/br>
    姜默笑：“就吃了三明治和一個唐李給我的蘋果，沒什么時間好好吃?！边@次他聲音很靜，“朝文，我這次拿了評審團大獎，銀熊?！?/br>
    沈朝文還嚼著那塊冰，慣性交待他：“明天要好好吃飯，找個店坐下吃，吃點好的?！?/br>
    姜默有點無語：“我說我拿評審團大獎了??！”

    沈朝文罔若未聞：“還有，記得一定要吃早餐。你什么時候回來？”

    什么鬼反應。

    姜默氣急敗壞道：“沈朝文，我說我拿了評審團大獎??！評審團大獎??！你聽不懂嗎？”

    確實聽不太懂。沈朝文口吻依舊平淡：“嗯嗯。記得好好吃飯，少喝點酒，早點回家?！?/br>
    說完他迅速掛斷了電話。

    杯子里最后一塊冰也被他嚼完了。

    他看了看面前一臉期待的索菲亞，良久才緩緩舒了口氣，輕輕點頭，“得獎了?！?/br>
    雖然也只是一個開始。

    未來還很長。

    索菲亞從凳子上跳起來歡呼一聲。

    她懷里的小貓咪不明所以地跳到吧臺上，它看了看這兩個人，最后還是選擇跳到了第二主人沈朝文的腿上。

    索菲亞對著很安靜的酒吧大聲道：“今晚酒水全免，老板高興，我！請！客！”

    有人歡呼，還吹了兩聲口哨，背景音頓時變得熱熱鬧鬧的。

    沈朝文抱著姜默的貓，醉意在他眼里搖晃著，他笑著抬起杯子，遙遙對著虛空碰了碰。

    他輕聲說：“干杯?！?/br>
    ——end——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希望這篇文曾帶給各位哪怕一刻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