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她想起來了。

    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末日世界，因她最后的決策失誤，他們被困，眾人絕望地等死。他站了出來，氣呼呼地讓大家打起精神，他們在他的鼓勵下找到了出路，可那也是他的末路。體質特殊的他和末日世界里的怪物做了交易，才換來了他們的出路。

    云妄還記得他們站在出口前，他被怪物扯成一片片的碎片，血雨落在他們身上的黏膩感、愧疚感以及對自我無力的憎恨。

    “……殿下？”

    晴流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殿下從剛才開始就盯著他發呆，眼里是許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緒。

    他見過這樣復雜的眼神，長老將他拎出處理房夾縫和訓練他的時候，在他失控時也時常這樣看他。

    就好像，他們看的不是他，而是透過他看到了別人。

    晴流并不在意，只要能被喜歡和關注，他是誰的替代品都無所謂。

    殿下出現這樣的反應，是因為他剛才的表情嗎？

    晴流故意又鼓出包子臉，果然，殿下的眼神又變了。

    殿下伸手，撫摸他耳旁的碎發，他欣喜地睜大了眼睛，同時挑釁地看向維善和貪華，他們兩顯然也很驚訝。

    “看著你，我想到了我的一個老朋友?！痹仆栈厥?，晴流頭發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軟，像在撫摸一只小貓咪，她繼續說：“晴流，你很敏感，一下子察覺到我為什么會這樣，甚至刻意擺出那樣的表情討好我……”

    貪華聽到這番話，立即想到他在通道里被云妄戳穿的一幕。殿下的洞察力簡直可怕，她之前究竟在什么樣的環境里生活??？

    晴流咬唇，小心思暴露了，他擔心殿下會討厭他。

    云妄一開始覺得晴流是個變態，現在她發現對方只是個缺愛的孩子，她說：“不用想著成為別人，你本身就很好?！?/br>
    淡淡說完這句話，云妄踱步離開。

    維善和貪華趕緊跟上，晴流愣在原地，為什么殿下會看穿他的想法？

    他將手放在胸口，剛才這里似乎漏跳了一拍。

    **

    上午是云妄自由行動的時間。

    盡管身后一直跟著兩個小尾巴，但她的確自由行動了。

    下午依舊是理論知識課程，比起上一次數量充足的實踐案例，這一次的案例不僅少，還各個萎靡不振。

    授課的老年近衛蜂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似乎覺得讓云妄見到這么不體面的一幕十分丟人，他罵罵咧咧地趕走那些實踐案例，云妄幸運地上了數小時的純理論課，對螫針的使用方式有了進一步的領悟。

    緊接著是對戰課，云妄最為期待的課。

    蜂王宮設有專門的訓練場，專門由魔法隔絕出的獨立空間，可以有效阻擋蜂王使用魔力對戰時泄露出的氣息。

    云妄提前抵達訓練場，等待對戰課的授課老師。

    授課老師姍姍來遲，他站在入口處，扶動右眼處的單片眼鏡，輕聲笑道：“殿下看見我似乎很失望？”

    云妄的確沒想到來的會是維善，她說：“我以為是理論課的形式?！?/br>
    “殿下，”維善合上入口，從容不迫道：“理論課與實戰課不同，總有一些擦槍走火的風險，因此由青年近衛蜂來擔當殿下的教官最為合適?！?/br>
    他手掌撫在胸前，取下黑色大檐帽，略一鞠躬。

    “請殿下放心，如若我們三個對魔力的理解和運用擔不起這個責任，長老也不會允許我們教導殿下?！?/br>
    云妄注意到他話語中的兩點。

    一他不是唯一的教官，晴流和貪華也是；二這又是憐綺的吩咐。

    那個說自己年老色衰的憐綺長老……腦中忽然閃過嫩櫻色尖端沁出汁液的片段，畫面清晰仿若重新發生在眼前。

    云妄第一次覺得記憶力太好不是好事。

    她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

    “既如此，我們開始吧?！?/br>
    “遵命，殿下?！?/br>
    維善直起身子，他看向云妄，即便戴著手套也能看出修長的指尖不疾不徐地解開衣服扣子。

    審訊官制服剪裁良好的黑色外套，襯得他寬肩窄腰的身材更好。

    外套滑落在地上，流蘇晃動，維善只著灰衫黑褲，以及一條被扯松的領帶。

    銀灰襯衫稍顯貼身，下擺沒在褲腰中，被皮帶束緊。隨著他微微動作，布料繃緊，上半身肌rou結實輪廓若隱若現。

    他手指宛若跳舞，不一會兒襯衫衣扣盡松，只剩下擺被褲腰束縛。

    解開扣子的襯衫呈現大v字型。

    鎖骨處的接骨木魔力印記，寬闊結實的胸膛兩塊肌rou隆起，腹部好比被規劃齊整的六塊田地，分割線鮮明清晰，兩道斜下深凹的線條露出半邊身子……

    完全松垮的黑色領帶就這樣輕搭在中間，欲蓋彌彰地遮掩赤露出的肌膚。

    見維善把手搭在皮質腰帶上，馬上就要將其解開。

    云妄準備開口，卻又突然停下。

    她應該什么都不說任由事態繼續？

    還是出言阻止對方繼續脫下去？

    第8章 第一個秘密8

    云妄雙手環胸，淡然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她發現了一個細節。

    ……

    維善見云妄不慌不忙地注視著他，他放置在皮帶上故弄玄虛的慢動作停下，轉而飛快地脫下褲子。

    審訊官制服的黑褲底下，另外穿了一條純黑金絲鑲邊的練功褲。

    維善舒眉展眼，他落落大方地扯下領帶與灰襯衫，扔到審訊官制服外套上，說：“原來被殿下發現了，看來這是個不成功的惡作劇?！?/br>
    云妄回道：“且幼稚?！?/br>
    惡作劇失敗，維善又恢復爾雅溫文模樣，他光赤著精瘦的上半身，兩手手掌拍動，訓練場里出現數排不同種類的武器。

    從冷兵器到熱武器，應有盡有。

    這些武器的出現并非是為了使用，而是讓云妄找出她喜歡和擅長的武器。

    魔力作戰有兩種基礎運用方式，「盾」和「器」，即使用魔力作戰的防和攻。

    「盾」是魔力防御，使用大量魔力覆蓋全身，形成一件“魔力盔甲”，但「盾」耗費的魔力量極大，不能隨時隨刻都保持著這個狀態。

    「器」是魔力攻擊，使用魔力凝聚出一件最為趁手的魔法武器，并在武器上附著屬性魔法對目標進行攻擊。

    維善分別示范了「盾」和「器」。

    他的魔法武器是兩把毛瑟手槍，槍體通身黑色，只在槍口冒出隱約的紅色火焰，其射擊出的子彈為帶有灼燒屬性的魔發子彈，非常適合對付一些長有黏液的地下種族。

    維善把毛瑟手槍遞給云妄。

    云妄好奇接過，毛瑟手槍卻在脫離維善指尖的一瞬間消失了。

    維善十分認真道：“魔法武器只能存在于凝聚它的人手中?！?/br>
    云妄啞口無言，她看出這又是維善一次故意的惡作劇。

    既潔癖之后，云妄對維善又多出一個印象，幼稚。

    想要用魔力凝聚出魔法武器，必須對這件凝聚出的武器十分了解，從外觀到內部結構再到攻擊方式。

    因此想要凝聚魔法武器的第一步，就是掌握其對應的現實武器。

    維善告訴云妄如何凝聚武器后，指向身后的武器架，“殿下，請挑選你擅長的武器?！?/br>
    云妄邁至武器架前，她掃過一件件武器問道：“只能選擇一種武器嗎？我大部分武器都會使用?！?/br>
    維善回道：“魔法武器需要對一種武器的熟練度特別高，因此大家一般只會挑選一種武器……”

    聲音戛然而止。

    維善驚詫的瞳孔里，倒映著云妄手上不斷切換的魔法武器，她神態自如，絲毫沒有勉強的模樣。

    殿下真的能掌握這么多的武器！

    云妄掌心的魔法武器最后變成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她另一手長出螫針，將螫針上的毒液涂上匕刃，她溫和笑道：“別看我這副模樣，其實我很喜歡用冷兵器玩陰的?！?/br>
    匕首匕尖指向斯文青年，云妄說：“開始實戰吧?！?/br>
    維善喉結滾動，殿下說完那句話后，眼中便失去高光，眼神深沉，整個人明明站在那里，卻很難感知到她的氣息。

    他點頭之后，前方的女人瞬間失去蹤影，下一秒，他側后方伸出一把匕首——

    維善當即將臉側向另一邊，躲過攻擊同時扭身長腿向后掃去，手中毛瑟手槍射出子彈！

    子彈擊空，云妄又不知從哪個角落炮彈似的彈出，直沖他面門。

    維善當即變化手中的魔法武器，毛瑟手槍轉換成長劍。

    “叮！”利刃碰撞聲！

    長劍與匕刃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云妄手中匕首一變，一把極其霸氣的大刀出現，她用勁全身力氣將刀壓向維善。

    只這么幾招，維善便搞清楚了一點。

    那就是殿下的戰斗經驗遠超于他，對方就像是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戰士，每一次對招都是隱藏了殺意的殺招。

    幸好殿下剛覺醒魔力……維善腦海中方閃過這樣的念頭，身前給人壓迫感十足的云妄忽然脫力倒下，手中的魔法武器也隨之消失。

    維善忙忙撤去手中的魔法武器，摟住向他倒來的云妄。

    云妄只覺身體完全使不上勁，仿若力氣全部被抽了去，她面露疑惑之色。

    維善扶住云妄解釋道：“殿下魔力覺醒時的魔力氣息十分強大，但畢竟是剛剛覺醒沒多久，體內魔力不足。若魔力不足仍進行高強度魔力對戰，體內魔力完全耗空時，便會進入殿下現在的脫力狀態。數天才能恢復?！?/br>
    云妄：“……”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應該放在最先說？

    維善垂眼，移開視線，臉上難得出現了一些羞赧之色。

    “殿下過于聰慧，我本以為今天不會用上這個知識點，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才累得殿下這副模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