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似乎沒有想到她當著金爺爺的面也這么喊他，目光里隱約流露出一絲意外。但他并未說什么，只點了點頭，便和她一道走了。

    金老爺子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拿著保溫杯蓋又吹了一口氣，輕笑道：“叫得還挺親熱?！?/br>
    葉呦和陸燼沒有聽見金老爺子戲謔的話語，此時天光正好，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讓葉呦想起那天早晨照在陸燼臉上的陽光。

    也是這么溫柔而燦爛。

    “怎么了？”陸燼知道葉呦一直在看自己，她的視線總是讓人難以忽視，陸燼始終沒有忍住，出聲問了一句。

    葉呦偷窺被抓了包，也不怎么心虛了，反正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現在已經能越來越嫻熟地應對了：“呃，我就是在擔心，喜叔會不會突然從哪里冒出來？”

    陸燼聽她這么說，愣了一下，而后像有些好奇地問她：“你很害怕喜叔？”

    葉呦道：“誰不怕??？”

    陸燼仔細想了想，好像除了金爺爺這個輩分的，確實沒人不怕喜叔，就連他小時候都有些忌憚他。

    “喜叔就是這個脾氣，對誰都比較嚴格，不過他確實沒什么壞心思，只是希望山莊好?！标憼a特意替喜叔解釋了一句，喜叔待在山莊的時間比他還要久，對山莊的感情十分深厚。

    葉呦看他這么認真，笑了笑道：“我明白，就像學校里的教導主任一樣，雖然平時大家都怕他，吐槽他，但等到畢業的時候，大家也會有點兒舍不得他的?！?/br>
    陸燼聽她這么說，好像稍稍放心了一般，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對了，萬奶奶她在屋里嗎？我剛才出來的時候敲她的門，也沒人給我開門?！?/br>
    陸燼微微側頭，看著和他并肩走在園林的葉呦：“可能是沒有聽見，你找萬奶奶有什么事嗎？”

    “也沒有，昨晚她不是偷偷跑出去了嗎，我就是有點兒擔心?！?/br>
    陸燼道：“聽喜叔說沒有大礙，但萬奶奶的精神狀態可能不太好?！?/br>
    葉呦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覺得你還是要和萬奶奶好好聊一聊，多開導開導她才好?！?/br>
    陸燼有些為難地蹙了蹙眉，倒不是他不愿意開導萬奶奶，而是他這個人，本就不善言辭，更沒有開導人的經驗，就算是跟萬奶奶聊，他也是盡量讓萬奶奶說，自己負責傾聽。

    葉呦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忽然笑了一聲：“哎算了吧，你這個人看上去連自己都不會開導，更別提開導別人了?！?/br>
    陸燼唇角微抿，沒有作聲。他臉上明明沒有豐富的表情，但葉呦卻覺得自己能從他臉上讀出情緒。

    好像有點委屈了啊。

    這個認知讓她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怎么還委屈上了？”

    “……我沒有?！?/br>
    葉呦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我覺得你比那些只會油嘴滑舌的人好多了，而且還怪可愛的?！?/br>
    陸燼：“……”

    他八歲以后，就再也沒有人說過他可愛了。

    兩人正說著，萬奶奶就從對面走了過來。這會兒她終于沒有抱著萬爺爺的遺像到處走了，看來昨晚喜叔跟她談了那么久，還是起了一點作用。

    陸燼快步走了上去，叫了她一聲：“萬奶奶，您這是要去哪里？”

    萬奶奶停下腳步，看向陸燼，眼里稍微有了一點神采：“我想去溫泉池泡泡腳，以前阿啟很喜歡去那里泡腳?！?/br>
    山莊里有一個專門的溫泉泡腳池，池水是流動的活水，如同小溪流般流淌，周圍的景色更是宜人，是山莊里頗受大家歡迎的一個打卡點。

    葉呦來這幾天，還沒去泡過腳，聽萬奶奶這樣說，便笑著跟她道：“萬奶奶，我還沒去過那兒呢，能和您一起過去嗎？”

    萬奶奶順勢看向了她，陸燼見她看葉呦，主動解釋了一句：“這是我的朋友，葉呦?！?/br>
    萬奶奶又盯著葉呦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我認得她，和我住在同一層，昨天晚上熄燈后，還想去敲隔壁小伙子的房門，裝鬼嚇唬他?！?/br>
    葉呦：“……”

    不是，萬奶奶你怎么一說話就拆人臺呢？

    陸燼果然朝葉呦看了過去，葉呦趕緊為自己辯解道：“誤會啊，我就是想去提醒蕭思成早點睡覺?！?/br>
    陸燼看著她，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葉呦戰術性咳嗽一聲，湊到陸燼跟前小聲道：“這事兒別告訴喜叔啊?！?/br>
    陸燼極輕了勾了下唇，應了聲：“嗯?！?/br>
    萬奶奶把他們兩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禁哼笑出聲：“小喜要是知道他養了這么多年的白菜，幫著別人隱瞞違規，不知道得氣成什么樣子?！?/br>
    “……”陸燼自知理虧，只能打起了感情牌，“萬奶奶，喜叔現在年紀大了?！?/br>
    萬奶奶又哼笑一聲，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往泡腳池走去。

    陸燼和葉呦都跟了過去，這個點只有他們三人來泡腳，相當于包場。萬奶奶拿了個坐墊，在溫泉旁邊坐下，葉呦直接坐在一塊石頭上，還拍了拍自己身側，示意陸燼快來坐。

    陸燼遲疑了一下，走到她旁邊坐下，把鞋襪脫了下來。

    葉呦已經泡上腳了，這會兒不經意就被陸燼的裸足吸引了目光。他足弓的線條流暢漂亮，皮膚也白皙光滑，最令人流連忘返的，是他纖細的腳踝。

    就莫名，看著有些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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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來了很不舒服，這兩天會更得少點orz不過馬上就要v了，周三晚上十二點會更新入v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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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葉呦覺得自己這么變態不行，趕緊收回了目光，看著天上的白云。

    萬奶奶坐在他倆前面不遠，她偏著頭，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是這么認識的？”

    誰都沒想到萬奶奶會先發制人，陸燼微微一怔，低垂著眸子一時沒作聲，像是在思考該怎么回答，葉呦也明顯有些尷尬，仍是裝模作樣地看著天上的云。

    兩人這反應，把萬奶奶給看笑了：“這個問題有這么難嗎？”

    葉呦低咳了一聲，覺得還是得她來扛下所有，便朝萬奶奶笑著道：“就是在山莊里認識的呀?！?/br>
    陸燼的目光動了動，抬起頭看著她。

    葉呦繼續道：“大家都是年輕人，自然而然就熟了嘛?！?/br>
    陸燼的眸子暗淡了些許，低頭看著緩緩流淌的溫泉水，有些出神。

    萬奶奶壓根兒不信葉呦的這套說辭，哼笑道：“陸燼從小到大朋友就不多，女性朋友更是沒有，山莊里，小喜還嚴守著男女大防，他能這么容易跟你交上朋友？”

    她說著，看了眼葉呦和陸燼泡在溫泉里的腳：“甚至好到愿意和你一起泡腳?！?/br>
    葉呦：“……”

    那他們可不止一起泡過腳。

    她又戰術性咳嗽兩聲，轉守為攻：“萬奶奶，今天我們來是為了開導你的，怎么盡聊我們事了？”

    萬奶奶冷哼了一聲，沒再去看他們：“我不需要你們開導?！?/br>
    陸燼擔心她有抵觸情緒，這才開口：“萬奶奶，我知道萬爺爺不在了，你心里難受，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不要憋在心里?！?/br>
    誰知萬奶奶卻不以為意：“誰說阿啟不在了？他一直在我身邊呢，就坐在這兒?！?/br>
    葉呦看她指著身側的空位，又回憶起了昨晚那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鹿?！彼⑽A身，靠近陸燼，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昨天蕭思成就和我說，萬奶奶一直在自言自語，我估計她就是在跟萬爺爺說話。你說，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她的呼吸隨著她的私語灑落在陸燼的脖子和耳后，像是有羽毛在逗弄，有些難耐。

    他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像是在掩飾什么情緒。

    “萬奶奶?！彼麡O力忽略那一點異樣，轉頭看著萬奶奶，“萬爺爺已經走了?！?/br>
    雖然這話有些殘忍，但活著的人必須得接受這個現實。

    “我感覺得到，他一直在我身邊?！比f奶奶卻有些固執，根本不愿意聽陸燼說這些話，“你們不懂?！?/br>
    陸燼眼瞼垂了垂，不知道該說什么。

    葉呦看了看他，在旁邊幫腔：“萬奶奶，你和萬爺爺的感情可能我們確實不懂，但如果萬爺爺還活著，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難過?！?/br>
    “我不和你們說了?！比f奶奶把腳從溫泉池里拿了出來，這些話她昨晚已經聽小喜說了很多了，可不論是小喜還是陸燼，他們連戀愛都沒有談過，怎么可能懂她的感受。

    如果陸燼爺爺還在，肯定會懂她的。

    葉呦見她重新穿上鞋子，想跟著她一道，畢竟她現在的精神狀態不是很讓人放心。萬奶奶卻不愿讓他們跟著：“你們就接著在這兒泡腳，別跟著我了，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br>
    葉呦看了看坐在旁邊的陸燼，陸燼沖她微微點了下頭，她便重新在石頭上坐下了：“那好吧，但是你不要跑太遠了，小鹿會擔心你的?！?/br>
    她感覺得到萬奶奶還是有些在乎陸燼的，所以才將他搬了出來。

    萬奶奶應了一聲，轉身走了，葉呦在后面叮囑：“萬奶奶你走慢點，小心點啊?！?/br>
    萬奶奶不耐地擺了擺手，像是有些嫌她吵。

    葉呦看著萬奶奶走遠，才轉過頭來，見陸燼眉頭輕輕蹙著，憂心忡忡的樣子，便笑著安慰他：“你別太擔心了，給萬奶奶一些時間吧，這種事確實很難接受?！?/br>
    陸燼抿了抿唇，看著面看的葉喲：“我很怕萬奶奶會想不開?！?/br>
    葉呦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是哪種想不開？”

    不會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陸燼沉默了一會兒，才跟她道：“我奶奶過世后，我爺爺也是這個樣子的?！?/br>
    葉呦對陸燼的事了解得都不多，更不用說他爺爺的事了。到目前為止，她印象最深的是山莊里的那么多規矩，都是陸燼的爺爺定下的。

    陸燼極少跟人傾述心事，可這會兒和葉呦坐在一起，他卻想告訴她自己爺爺奶奶的過往：“我奶奶身體一直不太好，山莊建成以后，爺爺為了讓奶奶能在山莊靜養，所以才定了那么多規矩，要求在山莊的人必須遵守?！?/br>
    葉呦輕輕啊了一聲，這樣說起來，山莊的那些規矩確實很適合人靜養的。

    “奶奶身體不好，只能吃清淡的東西，爺爺就陪著她一起吃，也不讓別人在山莊做辛辣或者重鹽重油的食物，怕奶奶看得見吃不著，心情會不好?！?/br>
    葉呦：“……”

    她懂了，就跟電視里那些霸總談戀愛一樣，苦的都是他們身邊的人。

    “爺爺還擔心奶奶總吃這些會膩，所以變著花樣做吃的，如今山莊的菜譜，基本都是出自爺爺的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