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癮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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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一身輕松,懷野瞧見她這表情,愣了一愣,眼底泛起笑意來,忍不住揶揄她:“不至于吧,我又沒看到你也不用這么——” 不等他說完。 她不由分說地把他從門內推了出去。 迎面“嘭——”的一聲。 磨砂門在他面前重重關上了。 這門壞了許久丁滿都沒找人來修,她還使了力氣按了好幾下,力圖嚴絲合縫不露分毫了。 她倦冷的嗓音才從門后回蕩出來: “我馬上洗完出去?!?/br> 她推他的那力氣也不小,碰到了他的傷,他疼得直咬后槽牙。 水聲再次響起,懷野又是一笑,也揚起聲音來,對她說: “——沒看到你,少自作多情了?!?/br> 喬稚晚聽了,倒是不惱,她反而不甘示弱地回應他:“知道你為什么被揍成這樣嗎?!?/br> “?” “嘴太欠了?!?/br> 懷野不以為然地嘁了聲,從口袋下意識地摸出煙盒兒。 沒再理她,轉身走開。 許久,空氣中只有潺潺的水聲回蕩。 煙盒兒整個泡濕了,里面沒有一支能抽了。 懷野把那一根根煙拿出來,捻開了煙草絲兒,不禁有點rou疼。 早知道不買這么貴的了。 四處翻箱倒柜地搜尋一番,終于在桌面找到了個不知誰扔這兒的,里面還有三兩根。 他抽出一支,放在唇上,點燃。 去找醫藥箱。 這時樓梯傳來動靜。 小丁一路小跑上了樓,把鐵質樓梯踩得砰砰直響,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 見到房內那道頎長的身影了,小丁先是一愣。 腳步霎時剎在原地。 “小野哥……” “……小野哥?!?/br> 小丁囁嚅了兩聲,趕忙奔過來,瞧見他手臂、臉上、后背全是青紫的傷口,登時都有了哭腔:“小野哥,你沒事吧,沒事吧……” 懷野本來下意識地想張嘴問“醫藥箱在哪兒”,沒曾想小丁居然瞧著他掉起了眼淚來,不等他開口,就繞著他前后左右地檢查起來。 “我、我回來一直在門口等你……他們,他們帶你去哪兒了?你怎么回來的?沒事吧……沒事吧?” 小丁碰了下他的胳膊,懷野立刻抽了口涼風,小丁趕緊收手,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事情:“我、我……” “沒事兒,”懷野輕飄飄地答,仿佛挨揍的人不是他,隨意拉開旁邊柜子的抽屜,“有醫藥箱嗎?” “……???”小丁沒從他的淡定中反應過來。 “碘酒紗布什么的啊,”懷野笑著覷他一眼,吐煙氣,“我在路邊睡了一覺,傷口泡了,可能會發炎?!?/br> 他的語氣始終平靜。 好像并沒有經歷過這個可怕的下午與晚上。 “……好、好,我去找,”小丁匆匆地說,也開始幫他找,“我記得上回我奶奶的手傷了用過云南白藥什么的……” “那個不行,會化膿?!睉岩罢f。 “那、那沒有的話,我出去買吧!現在應該還有藥店開門!” 懷野沉吟著:“行?!?/br> 懷野又揚了揚下巴,指不遠處久無動靜、仍水汽騰騰的磨砂門,問小?。骸八趺磥砹??!?/br> “……哦,哦,說起這個,”小丁壓低了些許聲音,對他解釋道,“她開車來時嚇了我一大跳呢,渾身都是血,車上也都是血……” 懷野挑眉,饒有興味:“殺了人還是肇事逃逸?” “不、不是吧,”小丁猶豫著,“我、我也不知道,她就說讓我洗車,內外都洗……車里特別臭,車身上也坑坑洼洼的,后玻璃都碎了?!?/br> 懷野嘴角揚起,散漫地說:“別是車上有尸體放臭了,還讓你幫忙處理犯罪現場,警察來了你可不要包庇她?!?/br> 小丁結結巴巴:“??????” 懷野打發他:“買藥去吧,給我帶包煙上來?!?/br> “——哦,哦好?!?/br> 小丁臨走突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兩步回來,把手里拿上來的幾件干衣服放下了,囑咐懷野:“小野哥,你換身干凈衣服吧,這白天收了的,我給那個jiejie也拿了件……她的衣服都臟了?!?/br> 懷野瞥他一眼,哼笑道:“你還真給她當犯罪同伙?” 小丁沒順著他的玩笑話往下,只瞧著他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猶豫幾番,還是開了口:“小野哥,我想說,那個……錢要不就不要了吧,我不能再讓你替我……” “說了幫你要的,”懷野不耐煩地打斷他,“趕緊去買東西?!?/br> “……小野哥?!?/br> 懷野徹底煩了:“能不能別啰嗦了?!?/br> “知道了……” 小丁離開后,整個房間再次寂靜下來。 只有衛生間中淅淅瀝瀝、充耳不絕的潺潺水聲,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 懷野又點了一根煙,找地方坐下,擰開臺燈,這才仔細地檢查起自己身上的傷來。 沒多久那燈泡閃了閃,就滅了。 滿室陷入一片昏沉。 只有衛生間那扇磨砂門散發出不甚明亮的模糊光芒,宛若這暴雨過后的冷寂夜晚里,唯一一盞明燈。 懷野心底騰起煩躁,傾了傾身。 煙沒抽兩口,就在桌面的煙灰缸捻滅了。 他忽然注意到桌下有一處可活動的暗格,手指勾住邊沿,拉出來,里面放著丁滿家的全家福。 他看了看,就放了回去。 然后在照片底下發現了一包棉簽和半瓶碘伏。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磨砂門傳來“咔噠——”一聲。 有了動靜。 潮氣和濕熱混著洗發精淡淡的薄荷味兒,卷著這雨后夏夜的晚風,在房間內流竄。 喬稚晚圍著浴巾小心翼翼地出來,不合腳的塑料拖鞋讓她都有點舉步維艱,那會兒高跟鞋斷跟時好像不留神扭傷了腳。 很疼。 房間靜悄悄,少年赤/裸上半身坐在不遠,抬手調試著一旁的臺燈,那光映在他帶著傷的側臉。 亮了滅。 滅了又亮。 無休無止似的。 他的側臉線條分明,下頜線流暢,饒是受了傷,脖頸那片紋身仍如同野蠻生長、初綻爪牙的幼獸,生機勃勃,離經叛道。 那嘴角的青紫在光暈之下更明顯,鼻梁高而筆挺,眼眸黢黑明亮。 喬稚晚不由地想到在livehouse和他面對面的第一眼,就發現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這會兒他對待那臺燈,卻像是散漫又百無聊賴的撥弄,好似在消磨著時間等她出來似的。 他也沒回頭,聽到她的動靜,擰著臺燈的燈泡,說:“你也太慢了吧?!?/br> 喬稚晚自覺自己也洗的有點太久了,他又囑咐她道:“丁滿給你拿的衣服放那兒了,你的我剛扔了,太味兒了?!?/br> “……” 喬稚晚本能地皺了下眉。 但很快,她又想,算了。 她也是準備扔的,根本沒法穿了。 “換吧?!?/br> 懷野沒回頭,給她足夠的時間換衣服。 喬稚晚于是找了地方坐下,拿起了件洗的發白的白色襯衫,展開了,迎面一股廉價洗衣粉的清香。 沖淡了一晚的驚悚。 意外很舒服。 她穿在身上了,大一些,居然很合身。不像是丁滿那瘦瘦弱弱的身板兒穿的衣服。 系紐扣,她才覺得這件衣服有點眼熟。 似乎…… 是他那晚在livehouse演出時穿的。 才想到這里,面前桌面“噠——”的一聲輕響。 忽然飄過來他的氣息。 他靠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