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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輕輕撫在衣袍上,嗓子有些清冷,哽咽。 “同她是一身?” 仆從心有不忍,頷首稱:“是,與晏姑娘今日的嫁衣是一身?!?/br> 他眼中的光斑猛然顫抖起來,紅了眼圈,聲音依舊清冷。 “給我換上……” 仆從眼圈一紅,憋著不穩的氣息,叫了幾位婢子給他換衣裳。 一身喜袍,合身的很,看上去今日的世子面色不再如以往那般孱弱,似是精神了許多。就連往日泛白的唇色,今天也紅暈了些,瞧著一片喜色。 只是梳發時……這冠該如何戴? 底下的婢子此時都有些發愣,縮手縮腳的不敢動。仆從心如明鏡,將兩頂發冠托著送至他面前。 是要與婚服配套的發冠,還是以往的玉冠? 施幼南眼眸出神,左右思選了片刻。 “發帶吧。今日又不是本世子大婚……” 手底下的人得令,立馬給他整理起來。紅色的發帶一束,更顯的俊逸了不少。 他還不能完全起身,只能由人攙扶著坐,獨自還是坐不穩的。 下人端了一方銅鏡過來,施幼南看著鏡子里一身喜服的自己,笑出來。 對著鏡子魔怔的說了句:“新婚大喜……” 抬鏡子的人嚇得鏡子都快端不穩,抖了抖。 還不等他繼續看著,門外突然有人急報。 施幼南皺著眉,不悅的神情取代,直接猶如修羅,冷冽的嚇人。 低聲冷言:“今日不要奏報,滾下去受罰!” 那人卻遲遲不離開,硬著頭皮再說了一句:“晏大人被人丟在府門口……” 這話驚的施幼南一怔,心里慌起來。一急,他就開始犯咳。 扶著身旁的仆從咳了好一陣,手指將他的胳膊抓得用力,捏出了青紫來。 施幼南抬頭看了看天,尚早,未完全天亮。 那現在府周圍應該沒有多少人。 施幼南下令:“賞?,F在府邸周圍人少,一般出攤路過的幾家,現在去滅口,一人都不要留。晏落帶進來,我親自處理?!?/br> 滅口。 只是因為怕有人看到這一幕,咬住施幼南,賀秉修不放,所以將所有有可能看到這一幕的人盡數滅口,這才能讓人放心。 哪怕有人看到晏落進來,卻再無其他人證,反咬一口誣告也未嘗不可。 他眼神突然晦暗起來,眉宇間隱有黑氣。 除了貼身的侍從,所有人都退下。當晏落被送來,是被幾位看護抬進來的。 人在他面前,卻沒有一絲氣息…… 已經,死了―― 地上的人一身官服,臟舊的不成樣子。身姿格外挺拔,猶如遒勁的野梅。一身面色灰白,面頰消瘦,雙窩下陷。 想當初在朝中一呼百應的絕頂風姿,今日卻大相徑庭的躺在施幼南眼前。 施幼南有幾分感嘆。 卻有暗想,真是好日子,今日他的嫡女庶女一同出嫁,怎的他今日的尸首被送入了他的府間? “查查看怎么死的?” 施幼南眼睛一閉,整個人靠在背后的軟枕上,這個動作不好,牽動了傷處,疼得他一蹙眉。 仆從衣袖一拉開,傷痕遍體,而且新舊交疊,各種刑具留下來的都有。這很明顯是被審訊致死,手段頗為狠辣。 就這傷痕看來,此人不輸于施幼南…… 仆從原是還想解開胸前的衣裳,施幼南罷罷手,別開頭,挪開眼。 “剁了,埋了……” 仆從應聲是,準備叫人抬出去開始分尸。 結果施幼南說:“我記得園子里一株綠萼肥不足,抬過去,我親眼看著……” 話語清淡,猶如說著花不好,太瘦,需要施肥一般的語氣。 施幼南此人行事極為小心謹慎,晏落這件事多大?直接可以斷定太子的前程,他可得仔細著。不親眼看著,不放心! 最后,他就在綠萼旁的躺椅上看著下人直接,挖坑,掩埋…… 一塊一塊的。 他心情尚好的還喝著青粥,絲毫不覺得血氣腥重。 直到有一口,他突然余光看見隔壁幾個園子后有一處涼亭,剛巧能看見這一處的光景。 他緩緩放下粥,直直看了好幾眼,涼亭里無人……久久未挪動視野,突然見那涼亭里有一處衣袍閃動。 施幼南笑起,和善的厲害,卻有涌著殺氣。 他親和的問這身邊的仆從,杏指一搖,“那住的是誰?” 仆從順著看過去,思索片刻,少頃,才說:“奧,魏津大人的女婿,也在朝為官……” 正要接著往下說,施幼南溫和之聲打斷道:“可是丞相手下的王侍郎?” 這溫和的聲音讓仆從心里一顫,直覺著害怕,毛骨悚然的爬滿了一背。 有些心慌的點頭,“正是?!?/br> 施幼南又問,“他家可有小兒?過的如何?” 仆從一愣,連連回答到:“有一位四歲的稚子,最近正在上學?!?/br> 施幼南看著涼亭,衣角又是擺動了一下。 仆從立馬驚呼:“主子――” 施幼南立馬攔住,讓他噤聲。他將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部吞咽進肚子里。 示意他靠近,當一低下身子,施幼南詭異輕緩的說:“知道怎么做了吧?” 侍從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