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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李心玉嘴角的笑意一僵,下意識回首看了眼身后的裴漠。 裴漠目光清冷,一眨不眨地盯著忠義伯手中的那柄烏鞘寶劍,眸色晦暗難辨。 “哎呀,呸呸呸!”立刻有女子打斷忠義伯夫人道,“你怎么當著公主的面提裴家人??!”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由于婉皇后的死,‘裴’這個姓氏儼然已成了宮中的禁忌。 忠義伯夫人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干笑一聲道:“都怪妾身出身武門,一提到寶劍就忘乎所以,忘了這茬!襄陽公主,您可千萬要饒了我這張嘴!” 李心玉單手撐著下巴,一手屈指在案幾上叩了叩,說:“饒了你也簡單,將這把劍給我罷?!?/br> “……那不成,珍寶宴的規矩可不能壞,公主須得用一樣東西來跟我換?!闭f到此,忠義伯夫人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朝李心玉身后的裴漠努了努嘴,“要不,用那個小少年來換?” “他不行?!崩钚挠癫患偎妓鞯木芙^道。 “開玩笑的,妾身哪敢橫刀奪愛呀?!?/br> 李心玉瞥了一眼裴漠,對趙夫人說:“我用王右軍的真跡來換,如何?” “妾身是個舞刀弄棒的粗人,自小就討厭這些書啊畫啊之類的玩意兒?!敝伊x伯夫人擺擺手,心生一計,“要不這樣,公主殿下出園右拐行走一百步,將自己遇到的第一個男子帶到這兒與我們一同飲茶,如何?” 大家都知道李心玉喜好美男子,忠義伯夫人的餿主意一出,其他人都爭相嬉鬧起哄,連陳太妃也沒有辦法,笑嗔道:“趙環兒啊趙環兒,連公主也敢捉弄,你真是蔫兒壞!” 女人們起哄,李心玉不好敗興,便起身道:“行,一言為定?!?/br> 不就是帶個男人來飲茶么,小菜一碟! 裴漠蹙眉,上前一步嘴唇微張,像是要說什么似的。只是話還未來得及出口,李心玉卻是自顧自出門右拐,閉眼,扶著雕欄玉砌一路朝院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一百步。 李心玉睜開眼,發現裴漠就抱臂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跟來了?”李心玉訝然,有些惡劣地猜想:莫非是想趁機偷襲自己? 然而,裴漠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嘴角一勾,認真道:“公主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是我,所以,將我帶回去吧?!?/br> 秋風襲來,落葉翻飛,李心玉怔怔地望著裴漠,忽覺心跳如鼓。 ※※※※※※※※※※※※※※※※※※※※ 嗷——!提前祝大家圣誕節快樂~~~ 希望圣誕老爺爺會把你們喜歡的人和喜歡的東西塞到你的被窩里~么么噠! 第九章 知秋 裴漠的這雙眼睛,有時如萬丈寒潭,有時又熱情似火。比如他此時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李心玉竟控制不住的心慌意亂。 好半晌才回神,她笑了聲,眼睛瞇成兩輪彎月,道:“你這是舞弊呀,小裴漠!趙夫人又不是傻子,定是不依的?!?/br> 裴漠一本正經道:“萬一公主第一個遇見的男子生得丑呢?萬一是個太監呢?” 李心玉樂道:“太監不算男人。長得丑我也認了?!?/br> “……”裴漠抿了抿唇,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又很快松開,“公主房中從未出現過兵器,為何突然對那柄青虹劍感興趣?” 李心玉也不知道為什么。 當年父皇帶著她的母后去獵場圍獵,不幸遇刺,婉皇后中箭不治身亡。只因蕭國公裴胡安曾上書彈劾婉皇后專寵后宮、干預朝政,只因那支射死婉皇后的流箭上恰巧刻有裴家的族徽,父皇甚至沒經過審查,便一口斷定是裴家懷恨刺殺了皇后,將裴家十四歲以上男丁盡數斬殺,未滿十四歲的□□和女眷官賣為奴。 李心玉雖然嘴上不說,但她隱約猜到了,母后遇刺這事,可能絕沒有父皇想的那么簡單。 裴家覆滅了,這柄滿載著裴家男兒血汗和赫赫軍功的寶劍,竟淪為了女人的玩物……或許是為了贖罪吧,她想贏回這把劍。 這些話自然無法說出口,李心玉漫不經心道:“我做事向來只憑喜好,不問因果?!?/br> 正說著,花園小路盡頭遠遠走來了一人。 是個男人。 “就他了?!崩钚挠駚砹伺d致,在楓樹下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笑吟吟的守株待兔。 那男子穿著一身潔白如雪的衣裳,衣袂于風中翻飛,別有一番空靈飄逸之感。 白衣在宮中是不討喜的,能有資格穿白色官服自由穿梭于宮中的,向來只有一人:掌管歷法星象、祭祀占卜的太史令——賀知秋。 那男子溫溫吞吞地走著,走近一瞧:嗬,可不就是咱賀大人么! 說起賀知秋,李心玉與他頗有些淵源。 賀知秋性格孤僻安靜,不善交際,故而終日以鬼面面具示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若不是那件事,李心玉興許窮極一生也不會與他產生交集。前世元和元年,李瑨剛剛登上皇位那會兒,依照祖制曾請太史令賀知秋占卜星象,得出來的卻是大兇之象,便直言上諫,說:“紫微星亂,東唐江山不保?!?/br> 李瑨那性格哪能聽得了這話???一怒之下,便讓殿前武士按住賀知秋,將其拖出去問斬。 那會兒李心玉恰巧路過,見賀知秋因一言而獲罪,著實可憐,便做了平生唯一的一件好事:向皇兄求情,放了賀知秋一條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