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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可算想起來問了,顧徽彥面色沉穩,一點都看不出心里已經計較了許久:“秦陜之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沒什么難度,我就先行回來了?!?/br> 林未晞算了算,問:“你比信里說的早回來半個月,皇上和首輔那里好交代嗎?” 顧徽彥對此倒不在意,語氣淡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本來就是他們鬧出來的事,我親自去給他們善后,還想怎么樣?” 林未晞沒接話,她仔細看了顧徽彥好一會,突然噗嗤一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怨氣這么大?” 顧徽彥對她輕輕笑了笑,扶著林未晞躺下:“沒什么?!彼鯂@息地說:“你不用擔心,好生休養吧。這次你受苦了,是我不對,拋下你一個人離開?!?/br> 林未晞被放回床鋪,低聲嘟囔了一句:“我不想睡了?!?/br> “之前不好好吃飯,現在還想鬧脾氣?”顧徽彥說完,口氣又變得輕柔,“乖,坐月子最忌勞神,再睡一會吧?!?/br> 林未晞只能睡下,產婦果然精力不濟,沒過多久,她臉頰微微歪著,又睡著了。 顧徽彥靜靜看了一會,起身走到外面。未出行前的那些心結疏離,在兩人的刻意忽略下,似乎就這樣沉沒下去。 。 高然坐在佛堂里,眼神空洞地盯著身前的木魚。她隱約聽到些樂聲,慢了好幾拍,才剛反應過來一般抬起頭:“外面怎么了,為什么聽著這樣熱鬧?” 不知是侍奉還是看管高然的丫鬟低著頭,話語簡略:“今日是小郡主的洗三宴?!?/br> “洗三?”高然頓了頓,問,“她生了個女兒?” 丫鬟低頭不語,看樣子并不愿意和高然說太多的話。高然也不執著答案,她目光回到面前的木魚上,過了一會,突然輕輕地、慢慢地笑了起來。笑聲是那樣輕柔縹緲,簡直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竟然生了個女兒,她竟然生了女兒?!备呷恍χχ壑芯吐湎聹I來,她冒了那么大的風險,不惜算計娘家,就是為了保住顧呈曜的世子之位??墒亲詈?,林未晞卻生了個女兒出來。 那么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高然都覺得自己可笑,她孤注一擲,以為自己做的是破釜沉舟的勇事,可是最后的結果卻告訴她,她這一切不過是徒勞。林未晞懷的是女兒,日后除了一副嫁妝,并不會對顧呈曜有什么影響??墒沁@一切都太遲了,高然已經被牽連入獄,還同時得罪了娘家和夫家。 這個佛堂雖然還屬于王府,可是在高然看來,和監獄并無區別。 高然聽著外面隱約的動靜,語氣悵然:“看樣子,今天應該很熱鬧吧?!?/br> 丫鬟沒有回答,可是高然本也不是問句。她方才聽到的禮炮聲,便是恭迎圣上所行的禮節,皇帝不可能出宮,但是他身邊的太監就代表了他本尊。深宮里的皇上竟然都派人送了洗三禮,其余公侯朝臣,便不必說了。 高然忍不住喃喃:“不過一個賠錢的丫頭,至于嗎?” 丫鬟有命在身,并不搭理高然的話??墒丘埵侨绱?,丫鬟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想懟:“即便是個女孩,那也是我們王府的郡主,燕地的掌上明珠。天下有男便有女,陰陽相協才是倫常。世子妃自己便是女子,你的姐妹、母親、親朋亦是女流,何故對生女兒這樣看不上?” 高然冷了臉,不屑地說:“你懂什么?!边@個丫鬟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她怎么能懂,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人想要往上爬,年輕時靠的是男人,之后就得靠兒子。生個女兒有什么用? 不光是高然,丫鬟也覺得這位廢世子妃簡直不可理喻。兩人相看兩生厭,沒過多久,丫鬟就出去打理常務了,空寂的佛堂里只剩下高然一人。 高然跪坐在莆墊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木魚。咚,咚,咚的聲音回響在高而冷的佛堂里,供桌上的佛祖高高在上,悲天憫人地俯瞰著人間七苦。 高然的思緒,仿佛也隨著木魚聲變得清晰起來。 從前眼中繁花灼錦,人間煙云來來往往,她的眼睛仿佛也被著錦繡富貴蒙住了。直到她來到佛堂,每日看得只有經書,聽得只有風聲,她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一天只琢磨一件事。一天琢磨不出來,那就兩天,三天,一直到想明白為止。 就這樣翻來覆去往死里琢磨,高然終于發現一些從前沒有注意過的問題。 比如林未晞明明長在窮鄉僻壤,為什么她對琴棋書畫并不陌生,甚至第一次上手五子棋就打敗了天時地利占盡的高然?比如她為什么對燕王府那樣熟稔,走在綠瓦紅墻、處處都是帝王氣象里的王府中,三品官家的小姐都會驚惶,為什么林未晞卻自然的宛如呼吸? 再比如,英國公世子去世那天,林未晞的臉色何故那樣蒼白。她診出懷孕,這么大的喜事,她為什么依然穿素色。還有,她為什么對韓氏輕蔑的近乎敵視,她為什么要插手英國公府繼承人一事,她為什么要舉薦高恪。要知道,這種別府家事,任誰都是避之不及,省的日后出現什么問題,反而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林未晞為什么要這樣做? 單獨一條或許難以解釋,可是樁樁件件結合起來,答案只有一個。 林未晞就是高熙。高然自己便是穿越的,怎么就忘了死而復生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