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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山最后的面具也被撕開,他雙目睜紅,嘴角繃得死緊,疾步向她,一把奪過那本畫滿記號的地理游志,磨著后槽牙道:“你說的對,我不敢動你?!?/br> 若是動了蘇明月,傻奴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想到這里,他的心又是一痛。 為什么不信他?為什么還是不信他? “蘇明月,你以為你的小動作能瞞得過我?”李遠山揚起書,他的手在顫抖,明明已經悲痛欲絕,卻還是倔強地挺直身體,維持自己的驕傲,“我告訴你,你把她藏到哪里我都會把她揪回來……這上面標記好的地方,我一個也不會去!” 他憤然轉身。 蘇明月是何等聰明的人物,方才她遮遮掩掩地不肯把書給他,不就是想讓他按著傻奴畫圈的地方一個個去找? 蘇明月越是這樣,就越是證明她不在那些地方。 天下這么大,小兔子又那么嬌弱柔軟,蕭擎也不在她身邊跟著,她會被藏在哪里? 比起傻奴離開他的恐懼,他現在更害怕傻奴遇到危險。 他就不該信她! 明知她還心有芥蒂,卻愚蠢地信了她,撤去對她的監視,以至于讓蘇明月得了機會送走她。 李遠山猛然頓住,臉色鐵青地回了蘇家。 明月似乎知道他會回來,淡定問:“還有事?” “她自己出去會有危險,她毫無自保能力?!崩钸h山步步逼近她,猙獰的臉越發扭曲,“你給她安排了人,你有沒有給她安排人?” 明月的瞳孔緊縮了下,只那一下,就讓黑豹捕捉到了。 她身邊有人……黑豹稍微安心。 但蘇明月居然敢這樣欺騙他,讓他可憐的小傻奴被帶走了,他豈能容忍! “蘇明月,我警告你!現在瑤南是玉南的地界,只要我想,我能把你的眼線全部拔干,再一個個嚴刑拷打,他們遲早會供出傻奴的消息!” “你盡管去?!泵髟轮币曈谒?,目光平靜如水,“她不想回來,不想待在你身邊,你就算把她抓回來,又能怎么樣?” 李遠山仍舊緊盯著她,內心已經慌成一片。 不是被送走的嗎? 傻奴不想待在他身邊嗎? 為什么? 傻奴是愛他的,不是嗎? ……難道不愛他了? 明月的手指一下下敲擊著石桌,發出的聲音逼摧著李遠山的清醒逐漸崩潰,她看他已經開始亂了,陡然發問: “你問過她想要什么嗎?” “你問過她的真實想法嗎?” “藏紅花、蘇偉的尸身、你那些強迫她的骯臟事,這一樁樁一件件,李遠山,你問過她嗎?” “你這樣什么都瞞著她,最后讓她自己看到真相時的痛苦,你在意過嗎?” 李遠山臉色慘白,他瞪著血紅的雙目,怒吼道:“夠了,閉嘴!” 他是沒有問,可傻奴也沒有說! 她只是個孩子,怎么會懂兩國爭鋒時的危機重重? 難道他要講這些讓她擔心的話? 難道他要殘忍地告訴她,她的哥哥因為背叛了大家,被扔進豬圈里吃了,骨頭被丟到河里,落得這樣一個凄慘的下場? 眼看著傻奴躲避著他,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著傻奴離他遠去? 他深愛于她,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疼,怎么忍心這些事情發生? 他做錯了嗎? 明月拍案而起,不再給他一絲幻想,“李遠山,她是個人,不是你身邊一只小貓小狗,只要給足了愛就夠了,她需要尊重!她也不是被我送走的,她是自己走的!” 李遠山呼吸一滯,難以相信地看著她,“小貓小狗?傻奴認為我對她,只是對一只小貓小狗?” 他聲音枯啞,干涸得就像一口不再有水的老井,“她自己走的……我的鐘情,就這么廉價?” 他為了她廢了一條腿,一度失去所有榮耀,為她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叛國之路,只為了她能無憂無慮地生活……這些她都看不到嗎? 她是自己走的,自己走的! 傻奴,她沒有心嗎? 李遠山驀地笑了,這笑落在別人眼里,比鬼還可怕,陰冷而絕望。 他所有的付出都變成了一場笑話,變成了別人嘴里的,對一只小貓小狗的敷衍。 他冷冷地掩下自己眼底的心碎,決絕轉身。 以后,他不會再來蘇家了。 他再也不會和蘇家人扯上關系! 天很黑,兩側的人家和商鋪似乎知道他的心情不佳,只有零零落落的幾盞燈還亮著。 路上的每一顆石子都能將疲軟無力的他絆倒,他咬著牙再度站起,借著慘淡黑暗的夜,他不用去管濕潤的眼眶。 他栽了,栽在一個看似蠢笨的女人手里。 她沒有心,他恨她。 然而隱藏在烏云后頭的月亮,卻讓他想起傻奴很喜歡吃的一種糖。 那種糖是白色的,只有塞外才能買到,酸酸甜甜的,傻奴總是吃不夠,奈何玉南離塞外太遠了,他李遠山手眼通天也難買到多少。 李遠山站住,他的身體在地上投下斑駁模糊的影子。 像一張被翻爛的地圖,他是沒有被畫上圈的那個。 * 小皇子降生,朝內一片歡聲笑語,肅南帝也難得露出笑臉,只一個狗東西礙了他的眼,李遠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