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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她的眼中頓時蓄滿熱液。蘇見青低下頭,囫圇地扒了兩口飯,沒有讓他看出端倪。 最終,祁正寒提議說:“要不去三中轉轉吧?!?/br> “三中?”她抬眸,弱弱問。 “我以前上學的地方?!?/br> 蘇見青頓了下,然后點頭:“好啊?!?/br> 這一天果然天氣轉晴,街邊的花壇都漸漸有了色彩,帶來春日降臨的預兆。只不過化雪時節,氣溫仍然很低。出行前,蘇見青戴上口罩和帽子,將自己捂得極為嚴實。怎么說她現在也算是個公眾人物了。 “可不能讓我的地下男友影響我的前途?!彼@樣對他說。 祁正寒笑著點頭:“行,那我就忍辱負重,做女明星背后的男人?!?/br> 蘇見青笑瞇瞇地過去拉著他的手:“真懂事?!?/br> 春節期間,學校放假。三中的大門緊閉著,不過這對祁正寒來說不算什么事,他上前與保安交涉幾句,很快就領著蘇見青正大光明地進去了。假期的校園很是冷清,只有國旗在廣場凜冽的風里疾速飄揚著。 他們來到校史館,館長正在門口讀報,懶洋洋享受著午后正盛的日光。 祁正寒畢業十年有余,他企圖在這里給她找到他當年生活過的印記。蘇見青認為他在大海撈針,并不屑于這渺茫希望,卻沒料到真的讓他翻出一張照片來。 是在一本學校概況的介紹冊里,他高三那一年參與市運動會的跳高項目,拿了第一名。與市長合影,牌面很大。 照片里的祁正寒穿著校服,笑得燦爛。 與她回憶里的那個少年人如出一轍。頭發的長度,眉眼的坦蕩,五官的棱角,細致到處處重疊。衣衫被掀起的一角,讓她看到他十八歲那年的風。 青春不解紅塵。那時的他還有一顆穿透茫茫歲月也依稀可見的赤子之心。 蘇見青指著照片問:“你這件校服還在嗎?”她問出口,因為緊張而無法抑制指尖的顫動,便收回了手指。 祁正寒搖頭,坦誠說道:“給一個小姑娘了?!?/br> 他說得平靜,卻在她心中攪起一陣波瀾?!版面脝??”她故意打趣。 “不是婷婷,是一個……”祁正寒想了想,“小朋友?!?/br> 蘇見青平靜點頭,沒再提問。片刻后下巴被他掐起,祁正寒哂了一聲,低聲道:“真的是小朋友,不要亂吃飛醋?!?/br> 她說:“才沒有,我的心眼哪有那么小?!?/br> 館長在旁咳咳一聲,插話說:“校史館下午不開放,不出去就把你們鎖里面了啊?!?/br> 祁正寒把小冊子合上:“走吧?!?/br> 學校的后門在胡同深處,出去之后是熱鬧長街。年已經快過完,游人開始出行。兩人也沒急著去吃飯,走在郁郁蔥蔥的樟樹下,日光的碎片投在身上,帶來幾分早春的溫度。迎面走來端著鳥籠的大爺,還有騎著共享單車穿街走巷的少年。 “要不要吃烤白薯?”他忽然問。 烤白薯是什么東西?蘇見青在心里納悶,看到旁邊老人的推車?;腥淮笪?,原來就是山芋。她欣然點頭:“好?!?/br> 給她買了一個剛出爐的,還燙手心,蘇見青吹了幾口,小心地撕開外皮,一口咬下去,被燙得張著嘴哈氣。 祁正寒樂了:“慢點兒吃,誰跟你搶呢?!彼焓仲N心替她擦一擦嘴角。 他在胡同口找了一間咖啡屋坐下,好讓蘇見青有充裕的時間慢慢品嘗起這只白薯。 坐在小圓桌的對面,祁正寒靜靜看她吃東西,蘇見青進食的姿態仍然那么含蓄,許是嫌燙,只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抿。 祁正寒調侃過她是“吃貓食的?!?/br> 他一時間犯了煙癮,又舍不得不陪著她,便努力忍住,酌起了手邊的摩卡。 “我爸有點兒暴力傾向?!蹦腥说穆曇衾洳欢№懫?。 蘇見青愣了下,抬眸看向他。 祁正寒疊著腿坐,慣常的散漫姿態,眼里有一點符合冬日氣質的清絕冷冽。他脫下大衣,身上只剩一件蒼青色的毛衣,袖口被擼到手肘處,白皙健壯的小臂上爬著山脈一般的青筋,蔓延到骨骼畢現的手背。 蘇見青垂眼,視線定格在他隨意搭在杯壁的纖長骨感的指。 “我印象很深,高中有一回考差了,他扇了我一巴掌。鼻子耳朵一直在流血,差點兒聾了?!?/br> 她錯愕不已,口邊食物突然難以下咽。 他接著說:“我三哥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受到我爸影響很深,他也喜歡動手。打老婆、打孩子。在外面賠了錢,回家就打人。 “我叫廖雨玫離婚,她不聽,可能相信他會改,可能即便知道他不改,她也能忍氣吞聲。因為他們有兩個孩子?!?/br> 滾滾熱煙從蘇見青的手心冒出來,帶著食物的香,蒸著她的鼻頭。 祁正寒的聲音很淡,沒有讓她聽出任何的情緒,生氣、失望,都沒有,只有早就習以為常的麻木。他說:“我替她不值一點用也沒有。她從小就喜歡我哥,或許她認為自己有那個本事讓他改邪歸正?!?/br> 說到這里,祁正寒攤了一下手:“我沒轍,但我不能坐視不理?!?/br> 蘇見青淡淡的:“為什么?” 祁正寒說:“我和你說過,她以前對我很好。我被我爸爸打得差點兒死了,被丟出門,她把我接回家里,叫來醫生幫我處理傷口,她給我買烤白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