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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客觀一些,冷靜一些,皇帝就能對兩個孩子評價更公正。 說實話,恒溪也是個很好的孩子。 她適合當個平民,一輩子都平平常常地活著。 不要去做任何重大的決定。 皇帝有些出神,若他和恒溪,只是一對平民父女,那他一定很疼愛恒溪。 畢竟,她乖巧,溫柔,孝順又體貼,很多時候都愿意為難自己,讓別人開心一些。 就像之前,她應該在朝堂上感覺到了不適,但仍然強忍著沒有說過。 為了父親的意志,她愿意讓自己難過。 就像很久之前,他聽說的恒溪做過的事情。 她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農婦。 農婦推著車,滿臉焦慮。農婦的母羊難產了,正在去尋找幫助。 恒溪有個侍女會些醫術,于是恒溪讓侍女幫了忙。 小羊生下來后,農婦非常開心,當即就要了公主的杯子,接了一杯母羊的奶。 農婦跪在地上,真誠地把杯子高舉到公主面前。 剛擠出的羊奶溫熱,腥味濃重,還有一點血絲,甚至里面還有幾根羊毛。 對普通人來說,都是不容易接受的味道,但恒溪接過去,喝了里面的奶。 皇帝聽說了這件事,特意在信里問了她。 恒溪的回答很簡單。 “我只是覺得,如果我不喝的話,她會難過?!?/br> 純白色母羊的初乳,在農戶眼里是很珍貴的東西,因為這代表著純潔,也意味著生命的誕生與延續。 最好讓小羊喝,因為家里的牲畜很珍貴。 若是給人喝了,那人就會幸福又長壽。 那么珍貴的東西,被虔誠地送到她面前。 恒溪對著一張有些臟,但寫滿了喜悅和赤誠的臉,說不出拒絕。 回信到了皇帝的桌上。 信是一早到的,但皇帝晚上才舍得看。 對他而言,女兒是天賜的寶物。 每次看女兒的信,皇帝都會有一種在純白的地板上聽圣曲的感覺。 “我只是覺得,如果我不喝的話,她會難過?!笨吹竭@句話的時候,皇帝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濕潤。 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天真、純潔的女兒。 但現在,當初他珍惜的品質,成了他厭棄的東西。 現在,想起恒溪和農婦的羊奶時,皇帝沒有了之前的感動,只覺得惡心。 一個農婦,算什么?怎么配? 但事實上,她沒變。 皇帝忽然有些明白。 恒溪有錯,但他也有錯。 他們只是沒得選。 現在皇權已定,皇帝忽然也想回到和女兒之前的關系。 不再逼她。 就當一對尋常父女。 下朝后,皇帝沒有回寢宮,而是被侍從推去了公主的殿里。 然后,被宮人告知,公主在后山的坡上。 這是她母親喜歡的地方。 自從和孩子的母親分開后,皇帝就再也沒去過那里了。 他想了想,揮了揮手,終究還是過去了。 恒溪坐在山坡上,看著河水發呆。 她身邊放了一把母親用過的扇子。 皇帝被推到坡下,恒溪聽到聲音,跑過去,接過侍從手中的輪椅,把父親推上去。 現在,坡上只有他們父女兩個了。 恒溪主動開口。 “父皇,對不起?!彼蛟诘厣希骸皩Σ黄?,我沒能長成您想要的樣子?!?/br> “對不起,我沒能讓您驕傲?!?/br>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優秀的人?!?/br> “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心意?!?/br> “對不起,我沒能接下您的帝國。 她說著話,終于哭了出來:“對不起父親,我讓您失望了?!?/br> 皇帝側頭看著她,眼睛里有了久違的柔情。 “不要跪著了,坐吧?!?/br> 恒溪擦了擦眼淚,坐在地上。 皇帝同樣看著河面映襯的光:“你確實沒能長成我想要的樣子?!?/br> “但這不是你的錯?!被实塾肋h不會承認自己有錯,能說出這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在你小的時候,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應該長成什么樣?!?/br> “你現在也很好?!?/br> 恒溪猛然抬頭,沒想到自己竟能得到父親的寬恕。 “你有什么錯呢,”皇帝輕聲說:“你只是一個好孩子,你只是看不得人受傷?!?/br> “有些東西,你擔不了罷了?!?/br> 恒溪慢慢偎在父親的膝蓋上。 經過了之前的一段互相折磨的時間,兩個人終于能好好說話了。 “你是很好的女兒,只是當不了好帝王,這不是錯。很多人都是好人,他們也當不了帝王。若說你真的有錯,但只能錯在這個時間?!?/br> 皇帝的腿干瘦,但恒溪把臉放在父皇的膝上,竟然覺得舒適。 “我不夠好?!彼曇艉苄?,也柔和,是個真正的小女兒的樣子,帶著埋怨自己,又無能無力的可憐勁。 “我也想當個很厲害的帝王。但我已經是現在的樣子了?!?/br> “父親,其實啊,我之前想過,如果真的讓我當了女皇,也許我會郁郁寡歡,甚至會早逝?!?/br> “謝謝父親愿意原諒我的沒用?!?/br> 這些皇帝都知道,只是之前他被血脈傳承蒙蔽了眼睛,看不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