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所以他依舊誠懇道歉:“真的很抱歉?!?/br> “沒事沒事,我真的已經不介意啦?!比~清滿不在乎道,“我想明白了,你捉弄我,我也可以捉弄回去嘛?!?/br> 這下,言楚真正放松下來:“幸好我們清清大度,不然我今夜怕是要輾轉反側不得安枕?!?/br> 這來自言楚的明顯討好讓葉清笑起來:“這么夸張啊?!?/br> 言楚一本正經:“句句屬實?!?/br> 葉清只當他還在開玩笑,笑了好一陣。 月亮籠著一層紗,半遮半露。 人聲漸漸遠了。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學校的最南邊,這里沒什么設施,少有人來。 路邊的榕樹盤根錯節,已經頗有年頭了。 葉清看著它們,突然道:“你知道嗎,我有時候很希望自己能變成一棵樹,什么樹都行,只要是一棵樹?!?/br> “為什么?” “我也說不上來,”葉清皺皺鼻子,“就是覺得當一棵樹很好?!?/br> 言楚替她分析:“是因為樹能活很久?” “算是吧,而且……” 葉清看著榕樹飄在風里的氣根,突然找到了思路:“感覺樹很堅定,從來都不會懷疑自己,并且總能等到太陽升起。而且因為它活的久,所以能看到很多有趣的東西?!?/br> 言楚若有所思:“你會懷疑自己嗎?” 葉清踢著腳邊的石子:“每個人都會吧……” “可即使是這樣,太陽是公平的,從來不單只給樹自己?!?/br> 葉清搖頭:“你說的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正確的,但我不一樣,我不是大多數人?!?/br> 她的聲音含糊,幾乎散在風里:“我的太陽,已經不會升起了?!?/br> 她的人生不像那些作品里的主人公,有著特別重大的轉折,轉折前生機盎然,轉折后死氣沉沉。 她不是這樣的。 她對自身的悲觀是由一點一點的失望打擊積累出來的。說不上來是什么時候,總之等她回頭審視自己時,才驚覺自己的太陽已經永遠定格在了某一日的黃昏。 算不上徹底的黑夜,但也永遠迎不來朝陽的黃昏。 醫生們說她生病了,她也覺得自己病了,因為正常人的心里不會有一個“罷工”的太陽。 那就病著吧,葉清想。 那么久過去了,她也已經不指望自己能變好了。 所以葉清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豐富熱烈,這并不是因為她堅強樂觀,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根本就等不到明天。 她要在那顆名為雙相情感障礙的定時炸彈不知什么時候爆炸、然后將她徹底擊垮的人生里,盡力地去體驗去熱愛。 所以她保持著每一兩周去NS體驗館看一次小動物們的頻率,卻從沒想過攢錢買一個。因為對她來說,那些小動物都是真實存在的,買了自己的卡帶就如同領養了貓貓狗狗,是要負責任的。 可她并沒有什么能力去負責。 葉清看著光華林里一排排漆黑的樹影,覺得它們很像一座座墳墓的入口。 她怔怔地想,雖然醫生說她的病情比以前穩定了,朱女士也因此開心,但穩定真的就是好消息嗎?也許只是情況降無可降了呢? 她的視線模糊起來,心臟開始疼痛,覺得周身有點冷,想著G市是不是降溫了……她想這想那,卻還能想到言楚還在旁邊,她不能哭。 不能就那么哭出來,她不想跟他解釋她的病情。 至少現在還不行。 于是葉清隨便抹了抹眼睛,對著言楚強顏歡笑:“抱歉……我想到了些不開心的事,有點失態了?!?/br> 言楚皺著眉看向葉清。 剛剛葉清的最后一句話實在含糊,他確實沒有聽清,但這不妨礙他能感受到葉清驟然沉寂起來的的情緒。 她被悲傷籠罩,而他卻不知道是為何。 這感覺實在是讓人不好受。 而他剛準備試探開口,葉清卻好像終于想起了旁邊還有個人,她跟他道歉,坦承自己的失態。 這是希望把這件事翻篇的意思。 但言楚卻無法就著葉清的話輕輕揭過此事,因為她眼睛里的破碎實在太過明顯。 可連帶著這破碎一起的,是她眼中不加掩飾的哀求。 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不要問,拜托。 這讓他束手束腳起來,因為葉清已經堵死了他此時能得到答案的所有通路,連最細微的試探都會變成冒犯和失禮。 昏黃的路燈照在言楚的臉上,讓他面色模糊。 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輕聲問她:“葉清,你覺得我如何?” 葉清不明所以,還是下意識回應:“你很好啊,有錢有顏又聰明,性格也好,尊重女性沒有其他富二代的那種不好的習慣……簡直完美的存在?!?/br> 可完美往往代表著距離。 言楚笑了一下,裝作什么都沒意識到:“既然我那么好,那你以后也試著相信我一下,好不好?” “嗯……?” “你都說了,我很聰明,而且也有錢,不會有經濟壓力?!闭f到這,言楚又笑了,因“有錢”這個過于直白的詞匯而不習慣。 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而且你看我的性格也很好,會理解你,不會嘲笑或泄露你的秘密,所以——” 他鋪墊了那么久,終于說出自己的目的:“等你想說出你的秘密時,告訴我,好不好?我們一起去嘗試解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