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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陳銘找過來,神情復雜,“你看到了?” 她點頭,沖著她笑了下,“謝謝你啊,陳哥?!?/br> 陳銘抿唇,因為林知意太冷靜了,冷靜的就像是已經知道了實情一樣,他問:“你記起來了?” “是啊,”林知意撐著矮墻,目光看的很遠,“上一次住院就想起來了,諷刺的是,我倒希望一直失憶的好,至少腦子一根筋的只想著學習?!?/br> 只想著一件事多簡單,長大了,事情一多,人也跟著復雜了。 “以前都不知道你一個人扛了那么多,對不起啊,誤會你了?!标愩懻嫘膶嵰獾牡狼?。 林知意笑,語氣里幾分自我諷刺,“你沒誤會,嫁給顧西城,我真的是為了錢?!?/br> “以前的事就算了,你現在能重新開始,就當一切重新來過?!?/br> 林知意只是笑笑,沒說話。 有些事的確可以重新開始,有些事就是過不去。 下午她還是請了半天假去了一次墓園。 有了失憶的這一段魔幻經歷,再一次走進來,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她買了以一大束雛菊,她mama喜歡。 林知意放下花,就坐在墳墓邊上待一會。 “也不知道你們兩個見沒見上面,反正我兩次都差點去見你們了,可能是命大,硬生生又活過來了?!彼?,下巴抵著膝蓋,雙眼失神。 “然后我就過了一段不一樣的生活,我還真不要臉的認為我十八歲,還想考個大學來著,感覺腦子沒以前那么好用了,可能考不上清北了?!?/br> “不過我想了考不上也沒關系,就考本省也挺好的,平時方便看你們。我沒以前的心氣了,就像過一過以前沒有過過的生活?!?/br> “……” 她就一個人絮絮叨叨的,陪著她的,只有逐漸下沉的夕陽與沉默的墓碑。 離開之前,林知意踢了踢腳尖上的小石子,“媽你要是見了爸也別太生氣,要實在過不去就離吧,他是干了挺多混蛋事,你要離我都理解你?!?/br> “另外,我也要離了?!?/br> 她下山,身后的夕陽隱沒于山巔。 林知意伸手抹了把眼淚,手心里都是一片濕潤。 * 這幾天顧西城去飛往國外出差,下班的人就只剩下她一個,吃飯的人也是。 她以前一個人吃慣了。 現在習慣兩個人一起吃飯,少了一個人竟也覺得不自在了。 屋主人走了,林知意便正大光明的占領了房間。 洗漱之后她躺在顧西城的大床上,在上面體驗了一把擺大字的快樂,又覺得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沒有觀眾不滿意,拍了張俯拍發給顧西城。 這樣的死亡角度,隨手一張,倒也不丑,反而幾分搞怪。 顧西城那邊有時差,正好是早上,晨會馬上要開始,他點開照片放大,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林知意發的是語音。 他仗著周圍沒人點開。 林知意因為仰躺著而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道:【謝謝你讓這半張床給我,第一次享受這張大床,心情非常的舒暢?!?/br>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享受這幾天難得的機會的?!?/br> 【我要是上癮了,你會不會考慮將這張床送給我?】 【應該會的,你可是顧總啊?!?/br> …… 自說自話,幾分傻氣。 顧西城勾了下唇,重新點開照片,這才從她的臉注意到她肆無忌憚的擺出的是一個大字,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全靠想象。 他回:【我這里倒是白天?!?/br> 暗諷她是在做白日夢。 別墅里兩個房間只是風格不同,像床這樣的大件都出自一個品牌,就算送給她也只是調換一下,并沒有實質性的變化。 收到回復的林知意淡笑了下便丟開手機。 被子里有屬于顧西城的味道,她埋著頭,呼吸著他的氣息,只希望跟他在的時候一樣,不會再半夜驚醒。 但可惜的是,并沒有用。 這一次不再是同一個地點,像是時間線往前移,去世的父親再一次活過來。 自從申請破產之后,林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像是人生中被橫截出了一個諾大的污點。 林母再旁邊的寬慰,說無論如何他們一家人還在一起,她們都會陪著林父重新東山再起。 但林父不愿意,林母跟著她吃苦了十年,他不想這一把年紀了還要遭罪。 他開始頻繁的早出晚歸,混跡在各類朋友之間,自以為能在他們的幫助下起死回生。 直到那些朋友,在他身上榨取干凈最后的利益之后,連同他的希望打入更深的地獄。 很快,林母的病重成了壓垮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個地獄怎么爬出來,林父已經有心無力,他最后看到了放學回來的女兒,他女兒從小就被夸贊是美人胚子,長大后更甚,他看到了最后的希望。 但欲望是永無止境的。 林父一步步失控,變成了血盆大口的巨獸,追著她,仿佛她只要慢下一步就會被直接吞入腹中,她跌跌撞撞,餓、累,她幾乎支撐不下去。 然后她跌倒,看著那張嘴張開,遮擋了她眼前的所有視線,林知意一個挺身,再一次驚醒,身上驚出一身冷汗。 林知意揉搓了下臉,認命的打開壁燈,看著昏暗的一處發了許久的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