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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體是扛不過的,她自己也明白,她雖然不會死,但她的身體在一次次復生中也會越來越虛弱,誰也不知道她歷劫失敗,是不是就真的會死。 一道劍光從天際斬開,驟然劈開了陣法內所有的靈力禁錮,剎那間降下的幾道劫雷在不遠處的幾個山頭炸裂開來,整個天地間充斥著一股臭哄哄的硫磺味。 梨昭透過碎片都能感受到當時的地動山搖。 接著又是連降下七道劫雷,都被熹芋通通接下,也是到剛剛她才知道,師父自從將星熠劍送給她之后,從來未有自己的本命劍。 所以剛降下的七道,他不知用了什么普通的劍身來應下,到了后來的雷劫,僅靠著他的一副身軀來扛。 他的每一劍都用盡了全力,其中蘊含的所有靈力,似乎都與平時的他稍有不同,梨昭隱隱有所察覺,那些至純的靈力,每一道都隱藏著洶涌的殺意,他有一瞬間不像他了…… 雷聲滾滾間,好似痛苦的哀鳴聲,同時流逝的,還有熹芋的生命。 梨昭怔了一下,師父就算在閉關期間再虛弱,怎么又會因為她的大乘期劫雷就丟了性命,確切命燈未滅,為何師兄們的表情都如此怪異? 她下意識擰了下眉頭,視線里卻觸及一瞬雪白的蒼茫,過后便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場景再度切換,她的視線被那紅到極致的黑所覆蓋了,只能看見陣陣白光閃過,僅能分辨出雷劫和劍意相互碰撞的聲音,而一陣光茫后,世間又陷入了極度的沉默之中。 她后知后覺,師父的劍意戰勝了這四十八道雷劫,但這余下的雷劫也耗光了他所有的靈力。 同樣也只剩下這最后一道雷劫了。 黑云紛紛從四面涌來,在他頭頂堆積,一層一層,越堆越高,來勢洶洶,也勢不可擋。 梨昭只看了一眼便覺得眼睛傳來一陣刺痛,似乎被這琉璃碎片中的雷電和那最后一劍盛人的劍意所傷。 她茫然地看著白花花的界面,只聽見一聲碎裂的“咔嚓”聲,兩行熱淚便情不自禁地順著臉頰滑落了。 白光散去,雷劫徹底散了,世間恢復了一片寧靜,唯有幾座劈空了的山頭。 她看見血泊中的熹芋,唇角微動,梨昭努力去辨認這些字眼,但他的唇卻突然停住了,最后一個鏡頭是留給她的,一個實在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她在想,師父一定又在騙她。 他怎么可能會死呢? 上一輩子,她被送去鎖妖塔直到死,師父都活的好好的呢…… 為什么一切都不一樣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熹竽的胸膛破了個窟窿,很大很深,就是再塞些靈丹仙藥也再無濟于事了。 他的臉上掛著笑意,好似知道她會透過琉璃碎片看見這一幕一般。先前他那身好看的白衣,已被鮮血染濕浸透,他常年佩戴的那把竹劍,此刻也早已七零八落碎的不像樣子,他的發冠裂了大半,一頭青絲垂落。 她看見他的血從大窟窿里止不住的流,好像快把整個人流干了一般。 梨昭有一瞬間的窒息,但很快她就聽見熹芋開口說話的聲音。 他唇角仍掛著那個滿足又充滿留戀的微笑,他的聲音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似乎能將人溺斃與之中,再不能呼吸一般,他說:“昭兒,不必自責,我生來就不屬于我,以后還會再見面的,師父會用另一種形式陪伴著你?!?/br> 他快呼吸不過來了:“昭兒,記住我的話,無論世間對你何種看法,你注定是這萬物的神,你生來就為神,但成神之前你只是昭兒?!?/br> 她在琉璃鏡外哭紅了眼,她也根本聽不懂師父最后這幾句話的含義。 她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她不去歷劫,或者在劫數中死去,師父他...... 在她哽咽聲中,葉孤塵遞上了最后一塊琉璃碎片:“師妹,本來是一塊完整的琉璃鏡像,但我們趕去現場時只能找到這些碎片了,中間有些東西可能是有人不想讓我們看見所以......” 他長嘆了一聲氣,給了她自我調節情緒的空間,默默走遠了。 她捏住那塊碎片,一片淡淡的白光迅速將她籠罩起來。 熹芋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他的眼眸再也支撐不住,慢慢闔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把你送去是我做過的最后悔的事?!?/br> 可是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給他選擇了。 他是善,他總歸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梨昭看著他慢慢緊閉的雙眼,臉上的笑意定格,他再也說不出話了。 而她臉上的淚像是不要命一般,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始終不明白師父最后幾句的話是什么含義,她的淚好像就只是本能反應一般,除了落淚,她不知道能做什么。 劫云退了很久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直到熹芋身死那一刻,天空似乎飄起了濛濛細雨,雨絲如她斷了線一般的眼淚滴落在這世間,靜悄悄地撫慰著世間萬物。 在畫面定格的一剎那,她在畫面里看見了第二個人,是舟悠。 而師父的身體也在那一瞬間化作了一道白光,涌入了他的身體。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最后一塊琉璃碎片在她的手中化成了灰燼。 在她昏迷的時間內,皇城內也悄無聲息的出了件事。據說洛家大長老和洛家的那位準繼承人大打出手,而后洛家小女解開了皇城內的封印,帶走了封印內的尸骸,離家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