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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實在傷心,很多人很多事仿佛全都累積在了一起,壓在胸腔里太久,只想好好哭一場。 家里積了灰塵,沒有收拾,也沒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她站在堂屋一側,無聲地抽泣。雖然從小生活過的清苦,但卻從不缺愛,有奶奶無私的愛,有她固執以為的章程遙遠卻貼心的牽掛,她的感情充盈而美好。 還不到半年,有些事就變了模樣。 她曾經引以為傲以為永遠不會拋下她的人,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她所篤定的、有恃無恐的情感連接,一瞬間碎到無跡可尋,跟小孩子吹的泡泡一樣,風一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曾經被環抱在愛筑起的真空城堡里,如今四周坍塌,留下她一個人踩著梁上木漂浮在空中,無人可倚,無處可靠。 心思稍微糊涂一點邁出危險的步伐,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她抽泣了很久,緩過來之后,才慢慢走到自己房間。 鄰居方伯伯見言笑回來,過來看情況,知道她一個人不方便,邀請她一起吃飯。 看到桌上擺著兩張鑲了邊框的照片,有一張是言笑和她男朋友的,兩人抵著額頭鼻子,笑望著對方。 于是鄰居隨口問了一句:“小章沒一起來???” 言笑正半跪在床上,用布抹著床頭沿,也沒回頭,“嗯,我一個人回來的,拿點證件,學校要用”。說完又怕鄰居問別的,轉頭補充道 :“我明天就走,就簡單收拾一下睡一晚”。 她不敢看方伯伯,怕紅腫的眼睛讓人擔心。 鄰居點頭,心疼言笑一邊讀書一邊實習,只說飯好了喊她。 言笑來到桌前,稍微收拾了一下,那是他們去秦皇島海邊拍的,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們側臉背光,拍的半剪影…… 言笑的眼淚又撲簌簌的掉下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哭了,一會兒吃飯會被看穿。 于是,她立刻停止回憶,不想再傷神。 她朝著桌面扣上了相框,不想看也不敢看這張照片,當時的甜蜜是真的,現在的心痛也是真的。 照片被言笑放進了桌子左邊最底下的抽屜,等哪天,再跟著一些無用的雜物扔了吧,她想。 沒想到的是,越收拾,房間里章程的痕跡越重。 衣柜里,放著他的衣服。 鞋架上,還有一雙他的休閑鞋。 日雜抽屜里,放著沒開封的情侶牙刷。 …… 一邊收拾還要一邊留神這些東西,以及這些東西上附著的過往,很費心力,這種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索性最后都收拾好了,她一邊崩潰一邊又努力平靜自己,把所有和他有關的物件都裝進他買給她的一個大旅行箱里,然后塞到暗無天日的床底,再也不見。 老家很寧靜,偶爾一聲蟲叫、兩聲鳥鳴,就能讓人與遙遠的舊時空產生通感,仿佛一切如回到昨日一般熟悉卻幽遠。 無事的時候,她把老家周邊的農舍田塍都逛了逛,又把一些記憶中的有過關聯的地方走了走。 她只給葉云發了條短信,告訴她自己一切安全勿念,明天再返校,雖然跟輔導員請了假,然后關了手機。等待日落,等待日出。 想哭便哭,哭完再蒙頭大睡。 臨走前,言笑帶了幾本書。 《浮生六記》放在桌面上,她還沒有完全看完,折了書腳,沒放進書架上。 這次,她拿起這本書,放上去了。 她不想再看這本書了。 美好是易碎的,敵不過現實的齟齬。 而成長,教給她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言笑的保研早就通過了,她回學校后便一心扎進畢業論文的設計和實習這兩件事情中去,忙碌沖淡了很多傷感的情緒。 哦,這期間,她跟彭博還見過一次面。 那是言笑回B市的第二周,她取了錢,準備還給彭博。 于是估摸著下班時間過后,在宿舍用有線座機電話撥了號打過去。 彭博看到手機上的座機來電,以為是哪個單位打來的,隨手就接聽了,誰知竟是言笑的聲音。 “你好,是彭博嗎?我是言笑?!毖孕φZ氣很客氣。 彭博想起前些天給她打電話怎么也打不通,很擔心,只一個勁問:“你去哪里了?手機也關了之前找你都沒找到。你還好嗎?是回北京了嗎?”。 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這么多的問題,也不太想告訴他,只說:“嗯,我在學校,你哪天有空,我要把錢還給你?!?/br> 彭博心急,話一問完就知道她已經回來了,畢竟座機號碼有顯示區號。聽言笑約他,他自然樂意,雖然這個錢他本不在乎,但能見上一面也很好。 他趕緊答她:“有空的,你定好時間地點,我都可以”。 “好,那就周六上午在時分咖啡館吧”。 言笑早就想好了時間地點,時分咖啡館離地鐵站不遠,還完錢可以坐地鐵趕回學校,跟葉云一起吃頓午飯。 葉云的留學申請已經在進行中了,現在在等學校的offer,跟她吃飯已經是吃一頓少一頓了。 電話那頭,彭博心情簡直好極了。 第20章 但很快又想起要跟言笑講一下電話的事情,這件事讓他很懊惱,也很后悔。 他說:“言笑,下次通話,直接用你的手機打就行。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好,對不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