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4)
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余的部分就交由其他部門處理。男人揉揉酸痛的頸椎,一想到還得解決另一個大麻煩,就覺得頭疼。 山谷里的情況如何 刑天大組長調出一張投影,其上密密麻麻以紅藍色標注出各個方位。 不太好,目前匯報上來的情況,仍有五頭母獸在逃??仗娇辈斓嚼筛窳压鹊撞坑幸活^已死亡的母獸。句芒有位醫生匯報,在懸瑯山冰洞里還有一頭??偣财哳^,與我們所掌握的信息相符。 麒點點頭,手中隨意轉動著筆,預估數量多少? 2301頭,截止到今晨5時為止。他頓了頓,這個數字仍在增加。 數量這么多,讓干員們進去清繳太過危險用火吧。 好。 燒干凈后,再讓干員進去仔細盤查。務必確保每一位干員的生命安全,我們已經損失夠多了。 . 幾只體型碩大的金雕和隼自營地中起飛,繞著高高的架臺盤旋幾圈后俯沖下來,精準無誤抓住黑色的塑料箱,將它們帶上天。 獸蹄和人足歷盡千辛才能翻越的陡峭山體,在鳥翼下猶如展開的平面圖。鷹隼拍拍翅膀,冰川雪原沉睡在下方,高海拔處寒風凜冽,空氣稀薄,干員甚至不得不背負著便攜式給氧裝置飛行。 氣流托在羽翼下方,山脈陡峭,裂谷幽深縱橫,近乎絕境。銳利的鷹眼卻將千米之下的地面看得一清二楚。 斷掉一半的巴勒山下,山魈儼然形成了一個種群,密密麻麻,空地四周皆為白骨殘骸,不時能看到有山魈為爭搶暗紅色的rou而大打出手。 鷹隼掠過天空,引起了山魈的注意,下方傳來饑餓的尖啼,山魈興奮地攀住山崖,四爪緊緊釘住,沿著垂直山壁而上,卻仍是無法夠到天空,跌落在地上憤怒嘶吼。 為首的金雕冷漠看了一眼的喧鬧,繼續往前飛去。 跟隨那雙羽翼馳騁過天際,可以將整片區域盡收眼底。如這樣的山魈種群竟達五個之多,最大的那一個已然有半個足球場的規模。 它們盤踞在巴勒山下,聚集在半山腰,在幽深的裂谷底。廢棄的金屬和槍.械被當成磨牙的工具,噬咬得咯吱響,刺耳的摩擦聲直刺耳膜。迷宮般的裂谷底下,付沉曾經血戰過的山洞里已被另一頭母獸占領。這位女王率領部眾吞下前任的軀骸,建起一個規模更可怖的王朝。 金雕帶領干員們巡視完一圈,接通了面罩里的對講,報告指揮中心,五處目標均已確定,可以進行空投。 動手。 是。 七只鷹隼向著不同方向飛去,鷹啼聲回蕩在空曠的峽谷里。 正在地面啃噬著白骨的山魈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只見金雕翼展寬大,棕黑的羽翼劃過太陽之下時,將陽光遮住,在峽谷里投落一片陰影。 而后當那個身影挪開,一枚黑色的特制濃縮炸彈被拋落下來。金雕清亮悠長的鳴啼響徹山谷上方,振翅離去。 漆黑的炸彈安靜落下來,砸進了山魈群中。 轟! 只聽一聲巨響,濃煙滾滾緩慢升騰,火舌若煙花迸濺般炸裂開,飛濺出去,擦碰到山魈身體的瞬間便引燃起劇烈的火焰,頃刻便成一片火海。 山魈驚慌逃竄著,然而越是跑動,身上沾著的粉塵便越多。有被點燃的同伴驚慌撞過來,立刻將火引上身。山魈們猶如被火燒連營,劇烈跑動形成一片火海。 金雕避開guntang的熱浪,升至半空,觀察地面的情況。耳朵里的對講傳來戰友們匯報的聲音, 任務目標一,已完成。 任務目標二,已完成。 他語氣尋常地開口:任務目標三,已完成。 過了一會兒,剩下兩個任務目標也匯報已完成。巨大的響動仍舊回蕩在山谷中,鷹隼們轉身飛回巢xue。 熊熊烈焰將這些本不該來到世上的怪物焚寂,被精準命中的母獸無一幸存?;鹧婵净襟w上覆蓋著的冰雪,水滲入堅硬的凍土中,又冰凍在那里,一如山谷深處千年不化的冰霜。 這處山脈短暫被驚醒,打了個哈欠,又沉沉地睡過去。 . 清繳行動持續了一個星期,最后一天離開時,趙漢東再次巡視過村子周圍,確認沒有任何山魈幸存。 牧民們重新搬回了村子里。正如徐偲所承諾的那般,村子里剩下的牛羊沒有一頭被抓走。先前的損失則都盡數報給了特控局,總局會出面處理善后之事。 死去的牛羊得到了補償,可失去的人該找誰要回來呢? 趙漢東望了望那處山坡,嘆了口氣,決定過去勸勸。 美洲獅形銷骨立,不過短短兩個星期,吉茜便已消瘦得連站立都搖晃,卻仍固執地趴在山坡上,等那個人回來。 可他不會回來了啊。 趙漢東在她面前站住,蹲下身來,嫂子,回去吧。 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最終認輸般地嘆口氣,猶豫著低聲道:人總要往前看,你這樣,他放不下心。 吉茜看了他一眼,趙漢東心中立時忐忑起來。她的身子卻晃了晃,轟然倒在地上。 趙漢東趕緊上前扶住,招呼人過來搶救。 棕褐色的大狗立刻吠叫著奔了過來,動靜之大,營地里其他人還以為是新來的警報。杜賓火速趕到,強壯的小臂一把抱起美洲獅就往回奔。 趙漢東趕忙跟上,生怕狗子一個不小心把人給摔了。 哎哎,狗子,慢點兒!別摔著! 急救帳篷門前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眾人七手八腳將吉茜抬了進去,帳篷簾子拉下,兩個暫時充當家屬的大老爺們只能在門口等著。 一時間,二人誰也沒有先說話。 營地中吵吵嚷嚷,已經有干員收拾東西,將設備打包帶走,開始拆帳篷。 趙漢東看了看四周,感嘆道:結束了。 嗯。狗子悶悶哼了一聲,眼眸微垂,感覺像是過了大半年。 哎。 趙漢東將雙手插在口袋,百無聊賴搌著腳底的石塊,翻來覆去。 他忽然低低道:不知道云哥他們怎么樣,聽說挺要緊。 杜賓凝視著帳篷口的簾子,語氣堅定:一定會沒事的。 我爸從前常常告訴我,人要向前看、看好的,才站得起來,也走得長久。 狗子當真便懂事了很多,趙漢東正想接話,卻聽到一陣高亢的□□響起。杜賓慌忙從褲兜掏出老人機,指了指屏幕,姑奶奶。 這鳥不拉屎的高原上還能接到電話?趙漢東鼻腔里嗯了一聲,抬抬下巴,示意狗子接電話。 電話方一接通,電話那頭老人聲嘶力竭的蒼老哭號聲便傳了過來,話語斷斷續續,不知在講什么。 趙漢東心里一咯噔,想該不會老杜那邊有了什么意外。 杜賓同樣十分焦急,忙道問發生了什么,可聽完后握著老人機的手卻緩緩垂落,目光呆滯,似是受到巨大打擊的模樣。 他一看杜賓這模樣,心想完了完了,狗子可別也進去了。于是咽咽口水,試探著碰了碰杜賓,狗子,出什么事了? 杜賓目光呆滯地轉過臉來,眼睛不知聚焦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我爸,我爸他 趙漢東一下子不敢說話,心思滿腹,想著應該怎么安慰狗子。 我爸醒了。 ??? 黑色的急救帳篷面前,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 云層悄悄挪開,陽光霎時灑滿高原。 . 當最后一撥帳篷也被卷起的時候,沈玥終于收拾好了她的行囊。 她來的時候根本沒帶什么東西,現在用的這些還是句芒派發的緊急物資。來的時候只身一人,走時也僅僅只有一個小背包。 沈醫生再次望向了山口,但那里再沒有任何人或是獸出現。 她心中波瀾無驚,希望再次小小跳起后,又回到那潭平靜之中,好似湖面滴落一滴水,擾動不過是稍縱即逝。 球球不會回來了。沈玥在心中再一次對自己道。 他傷得那么重,山下都是堅硬嶙峋的巖石,球球怎么可能 但還是舍不得啊。 沈玥眼眶又是一熱,手背趕緊抵住眼睛,不讓眼淚滾落出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吸吸鼻子,繼續收拾東西。 這場事件令許多人損失慘重,前天送進來的那位姑娘的丈夫在執行任務時犧牲,姑娘一直在山坡上傻傻等著,一直等到身體撐不住。醫護組也因此而留到了最后,成為最后一批撤離的人員之一。 姑娘已經被安全送回總局,他們也該走了。 外頭傳來小護士清脆甜美的呼聲:沈醫生,該到咱們走啦。 就來。沈玥朗聲應道。 將不算沉重的包裹背上,沈玥鉆出帳篷,最后望了一眼遠處的巴勒山。 那座整件時間源頭的大山被炸去尖角,高原上綿密的大雪卻很快便將傷痕處遮掩過去,再次沒在一片雪白之下。 待他們離開后,這座山脈曾經發生過了什么,沒有人再記得。 山口之處,依然沒有那抹期待中的灰色身影。希望果然只是希望啊,沈玥將包往肩上提了提,緩慢地轉過身,一步步背著山離去。 . 山上道路崎嶇,醫護人員們乘坐的大巴車無法上來,只能先步行至山腳下,再坐車返回。 沈玥慢慢走著,落在隊尾,視線落在腳底嶙峋的碎石上,匆匆腳步將那些擋路的碎石塊兒踢開。 球球一個人呆在這座山上,會覺得孤單么? 一定會吧。 球球沒受過多少溫暖,皮實耐凍。但當寒冷來襲時,還是會下意識尋找溫暖。沈玥記得從前冬天地下室沒有暖氣,潮濕加上北方刺骨的低溫,令整個房間有如冰窟。晚上睡覺時,球球總是夾著尾巴跳到床上,嗚嗚哀求著要睡被子里。 他們倆窮得只有一床被子,球球沒得到允諾,不敢隨便鉆進被子里。這只笨狗狗總是等到沈玥掀開被子,才會小心鉆進去,盡量蜷縮起自己的身體,惟恐沈玥嫌棄他,將他趕出被子外。 球球不是壞狗啊。 沈玥頓住腳步,前方的小護士不知她為何停下,亦困惑地停住腳步。 她原地踟躕良久,最終還是如下定決心般,禮貌地微笑著對小護士道,晴晴,麻煩先幫我把包帶下去可以么?我落了些東西,回去取。 小護士瞪大了眼睛,又要上山呢,好遠。 沈玥無奈笑著,朝她做了個鬼臉,沒辦法,多謝了呀。 好好,沈醫生快去快回啊,車子就要開了。 知道。沈玥從包的側面取出什么東西,揮揮手,轉身往山上跑去。 山谷口僅剩最后幾位干員滯留著,將帳篷搬上運輸車。沈玥來到通往裂谷底的緩坡處,慢慢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