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梨 第37節
他正努力平息的身體反應因著這動靜很快便消了下去。 深吸口氣,他忍不住抓了抓頭發,有些無從開口。 今晚確實占了她不少便宜,但在偏門口抓到她那會,親她一頓都算輕的。 若她及笄,若他沒受傷,她能躺在床上哭幾天。 但剛剛那般行事,少不得要惹來流言蜚語。 畢竟二人雖有婚約,但未成親,如此親昵確實不妥。 不過她也別想再嫁給別人。 鳳眸轉了轉,裴嶼舟盯著若梨被青絲覆蓋,纖柔嬌小的背脊,喉結微動,壓低聲音寬慰:“今日是權宜之計,以后不會如此?!?/br> 至少成親前不會。 但你不聽話就另當別論。 半晌沒得到若梨的回復,反倒多了絲許哽咽的聲音,裴嶼舟又試著轉移話題:“我們明早便出發,不必準備太多東西,一切從簡?!?/br> 瞇眼瞪了依舊紋絲不動的少女片刻,裴嶼舟呼出口濁氣,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神色沉郁,又有幾分藏不住的挫敗。 真難哄。 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若梨從床上爬起,在裴嶼舟的注視下咬著唇,半彎著腰,抬腿從他身上跨過去。 但她估錯了少年的位置,邁出的腳堪堪踩在他后腰,腎所在的地方。 “嘶?!眽阂值某闅饴曉谶@靜謐的夜里莫名多了絲說不出的曖昧,若梨臉頰涌上陣熱意,猛地收回腳,一時不敢再動。 第31章 離京城 這一下其實并不重, 也沒踩著傷口,但有種難言的滋味。 有點疼,更多的是麻。 她真是從上到下哪都軟, 腳丫子踩人也是恰到好處的酸爽…… 抬首看向不知所措地站在里側,膽怯不安的若梨, 裴嶼舟心口熱得發軟,聲音透著危險的暗?。骸俺倘衾? 腳丫子別亂踩,否則——” 說到這,他意味深長地停頓片刻,又緩緩道:“后果自負?!?/br> 意識到他多半是故意如此,若梨氣得咬緊牙關, 沒理他語調不明的怪話,邁出比剛剛更大的步子,順利跨過去, 在床邊坐下,俯身摸索鞋襪。 “世子傷重不良于行,我走便是?!?/br> 套上襪子, 穿上鞋, 少女拿起床頭的盲杖起身, 嗓音猶有哭腔,既有委屈又有惱意。 一口氣猛然梗在嗓子眼,裴嶼舟眸中的旖旎暗色沒了,險些當場跳腳。 程若梨,你這是鐵了心的要和我作對?! 睡你旁邊, 又不是睡你! 更何況“不良于行”你都這樣了, 良于行你不得死去活來? 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 裴嶼舟光腳下地,幾步之間就到了若梨身后,單臂圈住她的細腰,將人懸空抱起。 少女手腳并用地撲騰,做著無用的反抗,沒一會便被他放倒回床上。 握住她的盲杖要將它拿開,卻見她直接用雙臂將它緊緊抱在懷里,壓得胸口都變了形,卻死活不肯松。 低聲笑了起來,裴嶼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青絲鋪展,更襯得膚若凝脂,雪白動人的少女,語氣不明:“程若梨,看你精神不錯,要不今晚都別睡了?” 話音未落,便見若梨猛地松開手,盲杖“咚”一聲落地。 她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躺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實,像個白乎乎的小團子。 雙臂環胸,裴嶼舟站在原地,瞅著眼前這一團笑了好半晌,就在若梨忍無可忍要掀開被子兇他時,他像是提前預知到了,慢悠悠地斂起聲。 “明早天一亮便出發,晚半刻就不去?!?/br> 離開前,他還不忘半真半假地威脅。 臭嘴巴。 縮在被子里的若梨暗自嘀咕,還不忘用手背使勁蹭今晚被他親了兩次的唇瓣,又搓一搓被啃過的耳朵。 到最后它們都變得又熱又紅,十分難耐…… 鼓了鼓腮幫,若梨悶悶的,有些惱,便將被子從臉上拉開,吸著新鮮的空氣,輕輕吐出口濁氣。 合上眼睛,努力克制著心底的希翼和渴盼,她試著進入夢鄉。 只是輾轉反側許久,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 天微亮時,若梨被丹青和丹顏叫起來,簡單梳洗打扮,用了些早膳后,便跟在裴嶼舟身后,離開院子。 夏日即將過去,晨間難免有了些許涼意。 今早時間緊,裴嶼舟不讓她用盲杖探路,慢吞吞地走,但若梨也起了性子,偏不要他抱,最后他只能讓她攥著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像小時候一樣。 晚上沒睡好,再加上如今她的世界始終是漆黑的,若梨走著走著便有點犯迷糊,長睫耷拉下來。 即使知道自己睜與不睜都沒區別,可她依舊努力撐起眼皮,和困倦做著斗爭。 以至于裴嶼舟腳步慢了,最后停下她都沒反應過來,整個身子直直地撞在他堅硬的背上。 秀挺的小鼻子磕得生疼,若梨的眸中氤氳起淚光,困意沒了大半。 側過身,裴嶼舟慵懶垂眸,看著她這副泫泫欲泣的迷糊模樣,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抬手揉了揉若梨的后腦勺,力氣不大,卻還是將她散在身后,柔軟濃密的發弄亂了幾分。 小姑娘看上去更凌亂無辜了,越發招人欺負。 “抬腳?!?/br> 在若梨要說什么時,裴嶼舟的余光掃過旁邊的門檻,低聲提醒。 攥著他衣袖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她的腳尖緩緩往前挪動,抵著門檻后才抬腳跨過。 習慣了用盲杖,牽著裴嶼舟雖能走得更快,可若梨心里卻并不踏實。 她如今不信他了,經過昨晚甚至開始抵觸,怕他再對自己做那些過分的事。 負手立在馬車旁的裴行慎一直無聲地看著他們,黑眸深處掀起過短暫,難以察覺的沉痛波瀾。 每每看到若梨那雙空洞眼眸,他的心臟便緊得難受。 她們母女,他一個都沒能護周全。 “若梨,你的眼睛并非全無復明之機,嶼舟此番會帶你尋訪幾位名醫?!?/br> “我知你如今不愿依靠他,但這一路他定會護你周全,若有不當之處你便提出,他若不改,待你們回來我必懲戒?!?/br> 眼簾沉沉合上,片刻后裴行慎再次看向若梨,神色如常,叮囑的語氣比平常低,也透著絲許溫和。 “國公爺,您也要多保重?!?/br> 聞言,若梨心口酸軟得厲害,她忍著哽咽,朝他的方向行了一禮,恭敬,卻更多感激和愛戴。 除了父母,便只有英國公讓她短暫地體會過被寵溺的感覺。 盡管這份好大抵是源于對母親的愛和愧疚。 “去吧?!?/br> 裴行慎沒再看她。 將若梨扶進馬車后,裴嶼舟沒有立刻進去,他站在原地,側過臉看向晨光之中的父親。 他硬朗的輪廓線變得朦朧,竟略顯柔和,又似有幾分讓人不安的虛浮。 唇瓣開合了兩下,最后少年輕聲道:“父親,我們走了?!?/br> 男人也看向他,微微頷首,語氣如常:“嗯,記住我與你說過的話?!?/br> “照顧好若梨?!?/br> 他逆著光,英武偉岸,是姜國的守護神,也是所有百姓最為崇敬的大將軍,更是裴嶼舟的父親。 盡管神色未變,可裴行慎黑沉的眼底有了幾分讓少年恍惚的慈和。 有些話不必宣于口。 但彼此都懂。 壓下眼底突如其來的熱意,裴嶼舟轉身登上馬車。 車轍聲響起,又一點點消散在這晨光密布,卻越發冷清空曠的長街。 這是裴行慎第一次送別裴嶼舟,但他想,不會是最后一次。 日后他會比他走得更遠,更廣。 所做的每一個選擇也必會比他更好。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要先學會真正地守護,并且愛一個人。 - 連趕兩天的路后,他們在離京城不到一百五十里的孟安縣落腳。 第二天清晨,事先安排在此處,與裴嶼舟神形相仿的府兵,以及另一個拿著盲杖,戴著薄紗的女子乘上他們的馬車,從其它方向離開。 半個時辰不到,又有兩對男女帶著幾個隨從自客棧出發。 巳時過后,換了布衣,貼上假胡子,鬢發松散,故作粗擴的裴嶼舟帶著同樣打扮樸素,挽上婦人鬢的若梨登上一輛簡陋馬車。 他們走后,又有數對類似的男女乘著驢車,馬車等等,去往不同地方。 裴嶼舟生辰過后第二日,阿七就遵從他的吩咐,帶著幾十名精銳府兵,還有幾個婢女來這布置。 這些用以迷惑躲在暗處的殺手的人入住客棧的時間都不同,但多數是與他們同一天,有三對是提早。 不過金蟬脫殼只是計劃的第一環。 惹到裴嶼舟算這對睚眥必報的父子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