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93節
在座諸人都不知此事,只知姬少殷是與雄妖交手時受了傷,故而需人手支援,聽他這么一說都是一驚。 許長老道:“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都是少殷遇見雌冥妖,天下絕沒有這么巧的事?!?/br> 章長老道:“這回少殷是如何逃脫的?” 夏侯儼答:“有人出手相救,不過據少殷說,沒看清那人的形貌?!?/br> 章長老道:“少殷這孩子的為人我們都清楚,若是他知道那人是誰,定會如實相告的?!?/br> 夏侯儼沉吟不語。 許長老道:“莫非你懷疑兩次救他的都是偃師宗的人?” 郗子蘭詫異道:“可是偃師宗與重玄有仇,為何要救少殷?” 章長老道:“少殷曾游歷四方,說不定因什么事相識了?” 他頓了頓,自己反駁道:“不對啊,若是如此,少殷不至于瞞著我們?!?/br> 夏侯儼目光動了動:“我也相信少殷的為人,不過有兩件事亟待解決,一是雌冥妖為何兩次襲擊少殷,二是若出手的真是偃師宗,他們所圖為何,或者與少殷究竟有何瓜葛?” 郗子蘭道:“對了,少殷那個女弟子,就是從凌州帶回來的吧?” 夏侯儼頷首:“對,蘇劍翹,是少殷在凌州搭救的?!?/br> 章長老眼中流露出贊許之色:“那弟子我有印象,我給新弟子上過兩堂課,她劍道上很有天分,又非??炭??!?/br> 她不由想起入門試煉終選上謝爻看那少女的眼神,還有天留宮的劍法課上,謝爻正是與她對劍時差點走火入魔。 她心中生出絲絲縷縷的不安:“我記得那假冒的姬若耶在重黎殿時,她似乎與那些人走得很近?!?/br> 本來以她的身份是不會留意一個新弟子的,但因為謝爻不尋常的反應,她便留了心。 許長老抬了抬眉毛:“哦?竟然還有這種事?” 郗子蘭向夏侯儼一笑:“許是我杯弓蛇影,師兄別多心,我并未懷疑少殷收的徒弟有蹊蹺,不過姬若耶與偃師宗的人關系匪淺,那弟子又常去重黎殿,萬一被他們cao縱的話貽害無窮,連帶著少殷的名譽也受損?!?/br> 許長老欣慰道:“子蘭如今慮事周到多了?!?/br> 郗子蘭神色一黯:“以前我不懂事,又貪玩,如今宗門內憂外患,才知道自己荒殆修行,什么忙也幫不上?!?/br> 章長老頷首:“子蘭有這份心再好不過?!?/br> 郗子蘭瞥了眼夏侯儼:“師兄,少殷何時從白州回來?” 夏侯儼道:“我已傳了音信過去,早上應當從白州啟程了,他身上有傷,路上難免多花些時間,傍晚應該能回來?!?/br> 郗子蘭忖道:“那蘇劍翹的事是等少殷回來再處置?” 許青文道:“按說那是他的弟子,應該等他回來由他盤詰,不過這孩子一向心軟,對那弟子又格外回護,若是那弟子無辜便罷了,若是她真與偃師宗的妖人有瓜葛,少殷在場反倒不便處置?!?/br> 這是擔心姬少殷阻攔,要趁著他不在先斬后奏。 章明遠躊躇道:“可是這么做,讓師徒間生出嫌隙便不好了?!?/br> 許青文橫眉:“事關宗門,卻也顧不得這么多了,瞻前顧后反倒夜長夢多?!?/br> 她看著夏侯儼:“當然,此事還是由掌門定奪?!?/br> 夏侯儼沉吟片刻,頷首:“許長老言之有理?!?/br> 說著叫來一個道僮,吩咐道:“叫蘇劍翹到掌門院來一趟?!?/br> 許青文道:“掌門院人來人往多有不便,不如將她帶到執法堂去細細審問?!?/br> 章長老明白這是擔心姬少殷中途回來——他回到宗門第一件事一定是來掌門院向師父請安,若是審問到一半他突然回來,不免有些尷尬。 而且執法堂氣氛森嚴,一般弟子到了那里先得嚇出一身冷汗,再讓執法堂主威嚇一二,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石紅藥這樣的硬茬幾十年也遇不到一個。 章長老皺眉:“可是犯了大錯的弟子才去執法堂受審,并沒有切實證據證明蘇劍翹與偃師宗有關聯,恐怕多有不妥?!?/br> 許青文“嘖”了一聲:“又不是要對她動刑,不過是問話罷了。事急從權,偶爾變通一下有何不可?” 她看向夏侯儼:“阿儼,你怎么說?” 夏侯儼遲疑了一下,向那候命的道僮道:“把蘇劍翹帶到執法堂?!?/br> …… 冷嫣知道她的身份一定會惹人懷疑,不過當她發現道僮將她帶到執法堂時還是有些詫異,隨即覺得有些好笑,拿出這種陣仗來對付個新入門的弟子,看來這些人真的亂了陣腳。 道僮將她帶到堂中便退了出去,沉重的木門在她身后關閉,將光亮盡數關在外頭——為了勾起內心的恐懼,整個執法堂沒有一扇窗,只有神龕前的一盞鮫燈發出微弱光芒。 不知是不是因為顧慮姬少殷,夏侯儼沒出面,審她的是許青文、章明遠和執法堂主。 許青文坐在高榻上,借著清冷微弱的光暈打量眼前的少女,在她淡淡的眉眼中尋找著驚惶的痕跡,然而她的神色出奇平靜,她一時倒有些拿不準了。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這里么?”許青文道。 冷嫣答到:“回稟許長老,弟子不知?!?/br> 許青文道:“既如此,為何不見慌張?” 冷嫣道:“弟子天天在院中練劍打坐,從來沒有犯過門規,也沒做過虧心事,所以不怕?!?/br> 許青文冷笑了一聲:“有沒有做過虧心事我們自有辦法查明?!?/br> 章明遠看了她一眼:“青文,別著急,別嚇著孩子?!?/br> 比起許青文,他的態度和善得多:“別怕,我們叫你來,只是想問幾句話。聽說你和重黎殿的人過從甚密,不知是何緣故?” 冷嫣道:“弟子剛來重玄時住在外門,和肇山派師徒三人住同一個院子,就認識了。后來他們搬去重黎殿,邀我去用晚膳,我就去了?!?/br> 章明遠道:“那你和那假冒的天樞道君熟稔么?” 冷嫣佯裝驚訝:“天樞道君是假冒的?那他是什么人?” 章明遠自然是故意試探她,那姬若耶是假冒之事只有前去姬氏的弟子和他們幾個峰主知情,蘇劍翹這樣的小弟子當然不知道。 許青文道:“你不知道此事?” 冷嫣反問:“弟子為什么會知道此事?” 許青文冷聲道:“回答章長老的問題,你和那人是什么關系?” 冷嫣道:“他有時與我們一起用晚膳,但他身份尊貴,脾氣又怪,不太和我們說話,稱不上熟稔?!?/br> 許青文冷笑了一聲:“聽說你那只稀世罕見的蒼鷹便是他所贈,非親非故他為何要送你這么珍貴的靈禽?” 冷嫣想了想道:“可能是有錢吧?!?/br> 許青文一噎,竟然無法反駁。 冷嫣又道:“那天他讓弟子上車替他剝核桃,夸弟子核桃剝得好,便送了弟子一只蒼鷹,弟子沒什么見識,不知那靈禽珍貴,便收了下來?!?/br> 章明遠道:“你與肇山派師徒三人以前可曾見過?” 冷嫣搖搖頭:“不曾見過?!?/br> 兩人盤問來盤問去,少女只是一口咬定不認識那假冒的姬若耶,和他交情泛泛,只是憑著核桃剝得好得了一只蒼鷹。 許青文和章明遠見問不出什么,對視了一眼,章明遠道:“我們要探查一下你的經脈,可能有些不好受?!?/br> 冷嫣道:“兩位長老懷疑我做了什么?” 章明遠目光有些閃爍:“放心,只是例行查探,每個到執法堂的弟子都要探查經脈、搜索靈府,以防欺隱?!?/br> 許青文冷冷道:“我們做事自有原因,你無需過問,叫你做什么你照做?!?/br> 冷嫣當然知道這是要確認她是否是偃師宗cao縱的傀儡,她敢披著傀儡身混進重玄,當然有應對之法,任憑他們怎么查探,都只會以為這是一具正常的凡人軀殼。 但是她也知道,他們特地將她帶到這里來搜經脈和魂魄,必定會搜得非常徹底,這些術法對元嬰、煉虛的修士可能沒什么大礙,但對凡人蘇劍翹來說卻是要去掉半條命的。 她略作遲疑,便伸出手腕。 就在這時,兩扇沉重的木門卻轟然打開,天光如水般傾泄進堂中,眾人都忍不住覷了覷眼。 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雖然逆著光,看不清臉,但冷嫣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謝爻。 許、章兩人都吃了一驚,起身道:“神君怎么來了?” 謝爻掃了跪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淡淡道:“我已搜過她的經脈和魂魄?!?/br> 第84章 許、章兩位長老面面相覷, 不明白審問一個剛入門的小弟子,為何會驚動玄淵神君大駕。 而那執法堂主已跪倒在地。 冷嫣全然猜不出謝爻此舉何意。 她對自己用的傀儡絲并非尋??芙z,不及頭發絲的萬分之一,除非承襲偃師宗傀儡術的奧秘, 否則修為再高也探查不出來。 其實要分辨是否傀儡身, 最簡單的方法是一刀殺死, 普通傀儡會現出原型, 而偃師宗的傀儡則會化為蝴蝶紛飛。 另一種方法則是將極細的一脈劍氣打入體內,試探軀殼的反應——傀儡的反應與真人有著微妙的差別, 要用這種方法,此人的修為必須極高。 謝爻在與她對劍時便用過這樣的手段,然而冷嫣的傀儡絲系在神魂上,這點細微差別也被她抹去了,即便是他也分辨不出來。 但是即便他查過她的經脈, 也完全沒必要將此事說出來,更沒理由親自趕來。 難道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正思忖著,謝爻已走進執法堂中,向兩位長老一揖:“請教兩位長老, 私設刑堂, 向無辜弟施搜魂術,按門規該當如何論處?” 冷嫣看著這個熟悉的男人, 他的大半個人隱藏在黑暗中, 鮫燈清冷的光暈照出他小半張臉, 依舊清雋出塵,宛如謫仙, 他說出的話又是如此大義凜然、義正言辭。 然而沒有什么比這句話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更可笑。 冷嫣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勉強忍住, 笑意憋在心里,胸腔都有些隱隱作痛。 許、章兩人卻有些惴惴不安,昆侖君地位超然,凌駕于掌門與長老之上,只是不理俗務而已,謝爻平素在他們面前執弟子禮,不過敬他們是長輩,若較真起來,是可以按門規處罰他們的。 受罰事小,但這臉面往哪里擱? 章明遠忐忑道:“按門規該受四十鞭?!?/br> 謝爻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執法堂主:“那便請吳堂主依律領罰?!?/br> 章明遠略微松了一口氣,他總算他顧全兩人顏面,只是處罰一個堂主以儆效尤。 許青文的臉色卻不好看,那吳堂主是她座下得意弟子,謝爻這樣一句話便治了他的罪,不啻于一掌摑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