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訣與廖敏之 第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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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要任何人自責,痛苦,難過、落淚—— 是他自己沖動之下先出手傷人,而后被人惡意報復,沒有別的原因。 如果左耳失聰,如果人工耳蝸不能做,那他……還剩什么? 十七歲的喜歡會有那么深厚嗎?可能就是像一只攥在手中的氣球,色彩鮮艷,飄蕩起伏,看似青春圓滿,但如果撒手,也就隨風飄然遠去,不知歸向何方,也許也能被別人攥在手里。 那就直接放手吧,她不用與家庭抗爭,不用考慮現實和未來,身邊直接有人陪伴,順利邁入最好的年華。 前程似錦,各奔東西。 也希望時間和地點能寄存我寫下的另一句話,直至最后悄悄消失在這漫長的歲月里。 至于我……我還是不甘止步于這個結果,想回到教室,做我唯一能做的,借此把心中的憤怒和痛苦磨礪得更鋒利點。 不用牽掛,也不用回頭,各自走下去。 “左耳的恢復情況不太好,聽力下降很多啊,測試報告出來,左耳120dbhl無反應,右耳115dbhl分貝,已經接近全聾……助聽器已經起不了輔助作用,如果還想聽,可以做人工耳蝸,建議雙側植入,頭影效應和聲音定位都比單側要好……” “費用大概要多少?手術、設備、康復、語訓、后期維護……” “家里有多少錢?還差多少?” “復讀結束后動手術,我們找各家親戚借了一筆錢,夠了?!?/br> “你一定要做,肯定要做,我和你爸努力了這么多年,不是為了現在這個結果!你必須做這個手術!去全國最好的醫院,去首都臨江,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設備!錢的事情不用你cao心,我們有自己的辦法??!” 首都還是臨江? 抱歉,我想離得更遠一點。 我們總會忘記,十七歲喜歡是一件很情緒化的事情,可以消散,可以轉移,人生那么長,以后也會有更強烈的喜歡,更濃重的愛意。 手術后的的排異反應,康復期間的混亂和煩躁,語訓的艱難和枯燥,家庭經濟的壓力,新生活的重啟和適應,學業和自力更生的兼職……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這些時光。 腳步絕對不能停下,就不必回想盡力掙扎的痛苦,澎湃在血管里的熱血,無力無可奈何的失去。 只是……在午夜累極,也想休息一下,喘口氣。 原來你悄悄對我說過那么多句的喜歡,聲音里沒有愁苦,只有雀躍和歡喜。 能想象這副模樣——星眸眨動,嘴角上翹,腳步跳躍,伴隨著揮動的手勢和活潑的神情。 再也沒有回過北泉,只是不想面對,不想交談,不想牽連,半點都不想。 害怕。 害怕再看見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嘴唇,害怕一切不可控制的因素。 偶爾會有消息,只言片語聊兩句,看見你在屏幕那邊打字,知道你過得不錯,那就足夠。 賀蘭訣。 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幸福,長長久久。 我愛你。 依舊愛你。 **************************************************************************************************** 第59章 校園建筑中西合璧, 尖頂老洋樓和回廊曲徑并存,花木扶疏,老樹參天。 八月的暑假, 學校依舊有不少學生, 午飯時間的食堂人潮涌動,大家冒著炎炎烈日, 在生活廣場來去匆匆。 有年輕男人捏著盒牛奶從超市出來,亮灼陽光帶來強烈的視覺感, 黑發濃密,眉睫漆黑,眼如深海,五官線條銳利又清雋,在人群里格外惹眼。 盒裝牛奶剛從冷柜拿出來, 包裝盒掛著細密水珠, 沾在修長的指尖微有涼意。 面包房的遮陽布下有人站著, 年輕女生,輕職業風, 手拎包里露出一角文件袋,白襯衫, 淺色包臀窄裙, 高跟鞋, 身材玲瓏纖細, 及肩卷發擋著臉頰, 露出半張姣好面孔。 她攔住路人問路,微微彎腰, 姿勢柔婉客氣, 笑容親切隨和, 兩句話后連連道謝,依舊站在路邊,目光掃過人群,在他身上落了幾秒,似乎迸發出亮光,但極含蓄地收回去,而后空空落在眼前,低頭滑手機。 他匆匆路過,眉棱似乎被熱風吹皺了一瞬,神色不改,更沉穩安靜,面無表情地路過,繼續往前走幾米,突然在一小塊陰影處站定,僵住不動,捏緊手中的牛奶盒。 水珠滴答掉在地磚上,洇出幾點黑色水漬。 隱約聽說過她的現狀,畢業后從首都回了宛城,進了高校,更細節的消息不清楚。 很漫長的兩分鐘,兩個人都維持著各自的狀態。 “廖敏之——” 賀蘭訣輕輕呼了口氣,抬腳走過去,繞到他身前:“廖敏之,你好?!?/br> 他淡定扭頭,平靜目光跟著她:“我能聽見?!?/br> 不用特意站在他面前。 賀蘭訣禮儀性笑了下,輕微甩頭,甩開黏在脖頸上的頭發,燥熱風里飄來一股甜香:“還記得我嗎?我是賀蘭訣?!?/br> “記得?!?/br> 吐出兩個字,聲線毫無混沌感,清朗明晰,更像青年男性,吐字有氣蘊。 “我來臨江出差,做一個調研,恰好在這附近,順便參觀一下s大?!甭殬I性笑容讓人舒適、心生好感,“s大的校園風光和人文氣息都很棒,沒想到暑假也這么熱鬧,本來想在廣場附近隨意轉轉,居然能遇到你,真的太巧了?!?/br> 題目就叫——關于廖敏之一切之調研,動用她畢生所學。 這娓娓動聽的嗓音和他電腦里的音頻完全契合起來。 男人掀開眼皮,漆黑的眸子光亮點點,視線靜靜落在她面容——鮮艷嘴唇翕張開合,唇角微微上翹,是社交性的應對表情,不冷淡,但亦無歡喜激動,像偶遇一個關系普通的熟人,禮貌又客氣打招呼。 其實有更多的變化,少女臉頰的rou感和眉宇的青稚感已經消失,五官線條更精致舒展,明亮圓眸眼尾上翹,增加一點甜美度,鼻子挺俏,嘴唇紅潤明艷,身材曲線的凸顯和后天的修飾,完全的青春靚麗,肆意艷放的二十芳華。 多少年沒有見面? 原來是這個模樣…… “好巧?!?/br> 又是兩個字。 他態度不似冷漠,只是平靜,對社交性談話完全不接茬,賀蘭訣等他蹦出下一個詞,你好或是好久不見,然后順利開啟后續對話,沒想到對話戛然停頓,氣氛空白了一瞬,似乎忘記了從哪個話題開始牽起。 她打量他一眼,笑容清淺:“你好像還是不太愛說話?!?/br> 語氣無關指責或者關切,只是陳訴事實,直接抹殺了過去的記憶——以往關系只限于——你不太愛說話。 心中有痛感,像放大鏡下被陽光灼燒的螞蟻,薄唇緊抿,手中的牛奶盒受到猛力擠壓,面色卻還是無波無瀾,沉沉咽了下喉嚨,點頭:“還好?!?/br> 賀蘭訣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微笑道:“你好像皺了下眉。我的出現……你覺得有任何一絲的排斥、難受、抗拒、不適應、心理性或者生理性的厭惡嗎?如果有,我馬上離……” “……”他又輕輕皺了下眉,眼睛下垂,視線不知落在何方,冷聲開口,急急迸出兩個字,“沒有?!?/br> “那方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聊兩句?” 她后頸全是熱汗,把香噴噴的秀發撈到一側肩頭,手指梳了梳,流露些許私人性的嫵媚:“太陽底下有點曬?!?/br> 兩人目光一轉,去了幾步之遙的一家校內飲品店,店里人不算多,找了個僻靜角落。 給她點了一杯冷飲,他的牛奶盒立在桌面。 店內有幾對咕咕噥噥的學生情侶,這一桌顧客容貌年齡契合,但衣著氣質和相處氣氛卻迥然不同——程序化社交性的會面,女生溫和從容,男生沉默平靜,從酷暑中的guntang焦灼轉至內室的清涼冰爽,隨之漸漸冷卻的是各自的心境和表情。 賀蘭訣身上帶著明顯職業性的標簽,低頭回復手機信息,看見那杯奶茶時眼睛微亮,咬著彩色吸管猛吸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咕咚咽下,微微泄露孩子氣。 廖敏之端正坐在椅上,臉色平和,十指交叉,情緒不明,心態不明,似乎在發愣,黑睫眨動,目光虛晃,沉沉浮浮沒有實際著落點。 回到正事,她突然靜靜看了他一眼,停頓了片刻,開門見山—— 從包里掏出那張陳舊的風景明信片,放在桌上,輕輕推到他面前:“上個月,我收到了這個,一張來自很多年前的明信片?!?/br> 看見的一瞬,電光石火的回想,廖敏之像針刺般瞳孔縮了一下,身形也隨著一震,椅子猛然后退幾厘米,在地板劃出輕微刺響——他面色沉沉,唇角緊抿,漆黑眉棱壓著眼睛,重重滾了下喉嚨,平靜神色搖搖欲墜,似乎慌不擇路想逃,又在自身性格的壓迫下止住。 兵臨城下也不過如此。 “能解釋一下嗎?為什么我會收到這個?”賀蘭訣臉色很平靜,把明信片翻轉過來,那幾行黑字就坦蕩蕩擺在兩人面前,“時間是畢業旅行去古鎮的那天,上面的話,是你寫的嗎?如果你說不是……沒關系,我這還有另外一張明信片,時間相同,字跡相同?!?/br> 廖敏之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面容上,眸光晦暗翻滾,隱隱綽綽冰火兩重,嗓音喑?。骸盀槭裁磿谀闶掷??” 她坦蕩又平和地迎著他的目光。 “我回北泉過暑假,偶然去了趟租書屋,租書屋老板替我保存著。上面沒有郵戳,不是郵局寄送的,而是被人直接送到租書屋……然后,我去了一趟古鎮,那家明信片店好幾年前就沒有了,問了當地旅游管理辦公室,想辦法聯系到了當年那個店主,他妻子就是北泉人,回來探親的時候順帶送過來,為什么他會知道要送到租書屋?為什么要送過來?老板說,當年有一撥人進店,一個男孩寫了兩張明信片,留了一筆錢,一張要求寄存一個月,一張自己放進了時間最遠的寄存箱,他事后整理時看到兩張明信片的內容,抄了地址,好心幫忙送過來?!?/br> 那個大腹便便的店主大叔說,雖然不知道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但說出的愛應該讓人知道,而不是偷偷保存在一個陌生地方,永遠不讓人知道,年輕人嘛,人生很長,機會和可能性都很多。 “如果沒有這個店主的多此一舉,如果那間租書屋不復存在,如果我沒有去……那這張明信片,就永遠消失了?!辟R蘭訣目光尖銳直視著他,嗓音很輕柔:“既然不想讓我知道,那為什么要寫?” 他在她的視線下無所遁形,輕輕眨了下眼睛,目光挪向旁側:“既然知道我聽不見,為什么在自行車后座,要對我說那么多話?” 她雙目瞪圓,紅唇微微輕顫,氣息猛然撲散紛亂,久久怔住不語。 兩人都凝在各自位置沉默不語。 那么些年的時光翩遷,是否有再糾纏往事的意義?是否需要再說那些陳腔濫調的風花雪月? 良久之后,賀蘭訣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柔軟平靜下來,盯著他的耳朵:“我看見了你的人工耳蝸,被頭發擋住了一點,雙側耳蝸對嗎?” 他的頭發稍長,發型碎亂,微有劉海,帶那么點憂郁冷清氣息,倒不是扮酷或者其他,只是太利落的發型遮擋不住外置器,為了避免太多搭訕,他沒有那么多時間一遍遍解釋這是什么,怎么用,以及后續的深入交流。 “對?!?/br> “你家里人還好嗎?” “還對?!?/br> “開中餐館,很辛苦吧?meimei也跟著去了,她年紀那么小,能適應嗎?” “已經適應了?!?/br> “耳蝸手術痛嗎?語訓難不難?這幾年你都在忙什么?” “……” 他薄唇微抿,沒開口。 他不說,她也不強求,默然了許久,眼波久久沉浮,最后語氣悲憫:“以前聽你說,右耳耳蝸,左耳保持助聽器,為什么又改成雙側耳蝸了呢?” 他半闔著眼,黑睫低垂:“沒有為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