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屬院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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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你的凳子也有,我已經幫你擦掉了?,F在可以回家了吧?”單星回挑眉問道。 沈歲進羞憤的重重點了點頭。 潮汕砂鍋粥泡了湯,兩人以詭異的串珠陣勢,在京大的校園里,一前一后,亦步亦趨的走。 沈歲進尷尬到腳指頭都冒煙了,把手放在身后,拎起被洇紅的裙擺,固定好一個褶皺,恰好把臟掉的那塊地方藏進褶皺里。 好死不死,今天還穿了白裙子。 簡直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兩人一路無言,單星回一時還真不習慣沈歲進這么安靜,于是找了話題:“沈歲進,你平時吃的也不少啊,發育的也太遲了?!?/br> 一點不像他,才初一,已經個頭躥到一米七八,馬上要突破一八零大關。 沈歲進突然頓腳,害得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單星回差點撞上去,兩個人就地撲倒。 “好好走路,你別走神??!” 沈歲進回頭惡狠狠瞪他一眼,才發覺,他剛剛說的,好像確實不假。 同樣初一,班上大多數女生已經有一米六二三左右高了,大多數在五年級左右就已經第一次初潮。而她,因為體質和mama一樣,發育得遲,這會才來第一次大姨媽,就連個子,都在班級女生的平均海拔以下還差好多。 單星回繼續不知死活的說:“回頭多喝點牛奶???別挑嘴,咱們中國的牛奶就挺好,非得慣的要喝法國進口的牛奶,這又不是美國?!?/br> 單星回聽梅姨吐槽過,說沈歲進非法國的牛奶不喝,瑞士的奶酪不吃,嘴巴刁的很。這年頭哪那么容易有法國空運回來的新鮮牛奶,一個月偶爾逮著一兩回,還是沈海萍托外交部的老同學從巴黎帶回來的。 大小姐嬌貴,不喝國產的牛奶,說里面摻著一股兌水的奶精味兒。這可愁壞了梅姨,覺得自家大小姐,就是因為牛奶喝得少,才不長個子。 單星回當時插了句嘴:“沒橫著長就不錯了?!?/br> 這話,單星回絕對不是說的毫無根據。 畢竟每回從游戲廳打完游戲出來,天色要是晚了,張強總會請他們這幫小屁孩去附近的燒烤店、砂鍋店或者其他小館子,搓上一頓。 而沈歲進,作為一群漢子里頭的唯一女同志,是當仁不讓的飯桶擔當。 一群小伙子還在回味,剛剛那個游戲的策略怎么樣可以更加精進得分,沈歲進往往已經橫掃完桌上大半的熱菜。 以至于張強后來一看見沈歲進,就感到自己的錢包在呻/吟哀嚎。 太陽漸漸毒烈,曬在兩人的正頭頂。 家屬院離圖書館有好長一段距離,幾乎隔了半個的京大校園。 正午的太陽,像燒得最旺的一把炭,把地都要烤熟透了的燙。 沈歲進本來肚子就酸脹難忍,早上又沒吃早飯,還作死的喝了一杯黑咖啡提神,這會根本分不清是餓得頭昏腦漲,還是來大姨媽的乏痛。 從圖書館出來,才走了七八分鐘,已經覺得整個人要虛脫了。 察覺到前面走著的人,腳力漸漸不濟,速度也緩慢了下來。 單星回問:“要歇會嗎?” 沈歲進停下,搖頭說:“不了,快點回家吧,我想早點換上干凈的衣服?!?/br> 又往前走了幾步,視力已經開始出現重影了。 “沈歲進?!”單星回才叫了她一聲,她就扶著額頭,暈眩得不知東西南北。 人暈倒時,是慣性往前撲的。 幸好單星回眼疾手快,拔腿,抄手一撈,橫著攔截住沈歲進的腰,一下就把她撈進了自己的懷里,借著靠在他身上的力,她才不至于跌破頭。 有了借力,沈歲進整個人就下意識完全放松的倚靠在單星回身上。 單星回死命在原地站住腳,氣沉丹田,用意念把自己想象成一棵咬定青山的千年古松,這才成為了沈歲進完美的人形倚靠柱子。 單星回開始懷疑人生了:“你們女生不是一個月流血七天都不會死的怪物嗎?” 沈歲進緩了一下,眼前的重影已經開始漸漸合二為一,看見單星回那張欠扁的臉,絲毫沒有自己現在還扒在他身上續命的自覺,白眼道:“要不你來當女的試試?” 單星回干笑兩聲:“別,麻煩!” 人妖都比女生強,一個月戴七天衛生巾,還打不打籃球了?別叫球癮給憋出病來。 “單星回,你發育得很好嗎?”沈歲進突然溫和的問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單星回怎么覺得懷里嬌聲嬌氣的沈歲進,是在給他下套呢? “還好、還好,也就全校初一最高吧……”單星回謙虛的說。 沈歲進:“那好,考驗你的時候到了?!?/br> 單星回:“???” 沈歲進:“把我背回家屬院?!?/br> 單星回:??? 她在開玩笑嗎? 從這里到家屬院——少說十分鐘的路程…… 沈歲進:“怎么?不行嗎?那就公主抱?!?/br> 單星回:???。。?! 等單星回不負“重”望的把沈歲進駝回家屬院的時候,單星回儼然累如死狗。 剛一跨進沈家大門,單星回就救命的大喊:“梅姨、梅姨!” 快把背上這個瘋狂的女人接走。 整整二十分鐘! 從京大圖書館到家屬院,原本徒步走,只剩下十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被騾子拉磨一樣的單星回,駝成了蝸速前行。 沈歲進在他背上,時而威逼時而利誘。 “明天我請你去回民街吃烤串,點他個十七八串,別客氣!” 單星回駝得眼冒金星,腹誹:十七八串,那哪夠? “單星回,加把勁啊,我都快被地心引力吸到地上去了,能不能幫我把屁股抬高點?!” 單星回腰都快背斷了,暗自吐槽:物理學渣這會無師自通,知道地心引力了! 以上吐槽,全部都是腹稿,因為他根本也力氣再多說一句話。這祖宗一上了他的背,根本腳就不肯沾地了。 足足都快半小時,沈歲進這位嬌公主,壓根兒就沒從他這個人力轎夫的身上下來過。 更要命的是,他一進門,發現梅姨不在家。 這意味著,他要繼續任勞任怨地伺候這位大小姐。 單星回看見客廳里的沙發,無異于在沙漠里看見了綠洲,渴望又迫切的想把沈歲進撂在那上頭。 誰知—— “別、別!直接進屋!”沈歲進拍著他的肩膀指使道。 單星回提著最后一口氣,發出靈魂拷問:“都到家了,你就不能下地自己走嗎?” 沈歲進羞赧的說:“血好像流到腳上了,我怕落腳會把血粘在地毯上,你把我放進我屋里就好?!?/br> 單星回聞言,忍不住吐槽:“又是國外學來的洋毛病,誰家全屋鋪地毯!” 沈歲進求人辦事,脾氣出奇的好,只是像憨憨小豬叫一樣,短哼了一聲。 單星回單腳踹開了沈歲進的房門,把她往地板上一撂,不管不顧地癱倒在她房間的地毯上,舒展身軀,整個人肆無忌憚的呈現大字型。 少年白色的汗衫早已濕透,貼在隱約可見的肋骨上,有一種超越這個年紀的成熟性感。 沈歲進匆匆瞟了一眼,忽然開始認同,單星回是真的發育的好。 ***** 沈歲進揀了條干凈的睡裙,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姨媽巾存貨。 她讓單星回幫忙去梅姨的衛生間里找找。 單星回去搜尋了一番,無果,返回來,隔著浴室的門向沈歲進匯報:“梅姨是不是過了更年期,已經絕經了???沒看見她的衛生間里有那個啊?!?/br> 這話單星回說的絕對是有根據的,因為和梅姨接觸了這么久,他從來沒見梅姨什么時候發過脾氣。處在更年期年齡的梅姨,脾氣溫和綿軟的像一只綿羊。 里頭的沈歲進在嘩嘩沖水,關小了水流,豎耳聽他在說什么。 沈歲進大聲問:“你說什么?” 單星回:“沒什么,你洗吧?!?/br> 單星回想起來,可以回家去借段女士的衛生巾。 回到自己家,單星回在衛生間里翻箱倒柜的聲音,驚醒了吃過午飯正在打瞌睡的單姥姥。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衛生間門口,問道:“星回,你找什么呢?午飯吃了嗎?” 單星回嚇了一跳,轉頭就問:“姥,我媽的衛生巾在哪你知道嗎?” 老太太魂都要驚飛了,疑惑道:“你找這個干什么?” 苦口婆心勸道:“這東西晦氣,你們男的不能拿?!?/br> 單星回感到好笑,說:“一個衛生用品還叫你說成了邪物,姥,電視你看不懂,廣播總會聽吧?沒事多聽聽廣播,里頭經常宣傳教育現代的衛生觀。得,在這,找到了!” 單星回在壁柜的一個黑色塑料筐里找到了目標,單姥姥見了,一邊哎喲哎喲的叫,一邊上前要搶。 “你這孩子,再現代,這東西也是女人的晦氣!”矮墩墩的個頭,只到單星回的胸過,卻拼命踮著腳要搶奪。 單星回側了個身,躲避過老太太的魔爪,又蹲蜷成一團,靈活的從單姥姥的腋下鉆出,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輕松逃出了衛生間,拔腿就跑。 老太太插著腰,一把年紀顯然追不上外孫的長腿,眼睜睜看著外孫把那個晦氣的東西,送進了隔壁的沈家。 想起姑娘說的話:媽,隔壁那戶可是惹不得的大戶人家,您平時和那院打交道,千萬注意著點??? 老太太聳了聳肩,無力地垂下雙手,大概也明白了,這東西,是給誰送的。 嘆息的搖了搖頭,心想:星回這孩子,招惹誰不好,非得招惹沈家的孩子。聽說沈家是高門大戶,女兒女婿一家在這北京城里也沒什么根基,老太太心里很是清楚,萬一兩家的孩子糾纏起來,吃虧的到底會是誰。 那沈家為了護著閨女,想捏死女婿一家,可不就跟踩只螞蟻一樣么? 況且老太太還聽說,沈家的老太太,是個眼高于頂,油鹽不進的前朝貴婦,和家屬院里的鄰居們相處起來并不愉快,經常能在茶余飯后,聽見鄰居們在背后非議沈老太太為人處世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