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差渡山風 第57節
“真的服了呀,他真的好傻好傻?!?/br> 蘭蘭在吐槽他們學校一個同學,之前跟蘭蘭一個班,還欺負過蘭蘭和蘭蘭同桌, 所以郁溫覺得蘭蘭可能想說的不是傻,而是傻……嗯。 “真的很過分,摔壞我同桌的生日禮物還不道歉,還打我, ”蘭蘭說, “沒見過那么壞的人?!?/br> 郁溫聞聲擰眉:“打你?” 這事情過去挺久了,蘭蘭再提起來已經不是特別在意了, 口吻很隨意說:“對啊, 把我胳膊上用筆扎了很多洞?!?/br> 最開始, 蘭蘭沒想瞞著,以前哥哥也教育過她, 不管在學校里發生什么事情, 她都要跟他說。 那次之所以瞞著, 是因為那些洞,乍一看,太像針眼血洞了。 她知道哥哥看了肯定會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那些貓,狗,兔子。 只是沒想到后來,還是因為貪玩被哥哥看到了。 “這行為太惡劣了,”郁溫皺眉說,“你有告訴老師嗎?有告訴對方家長嗎?” “告訴了,我哥哥還去打……”她一頓,抬頭看了眼旁邊坐著的步西岸,步西岸也聞聲看她,蘭蘭話到嘴邊又換成,“還去跟對方家長當面談話了?!?/br> 她這話轉得太刻意了,郁溫簡直能想象到她機靈的表情,沒忍住輕笑一聲,然后故意拉長語調“哦”一聲說:“那談得怎么樣???” “不知道哇,我沒去,”蘭蘭說,“我哥哥把對方約在我們學校門口見面的?!?/br> 郁溫“哦”一聲,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步西岸正臉就是在一所小學門口,她一怔,忽然問:“你在三附小上學?” 蘭蘭說是啊。 “……” 蘭蘭問:“怎么了?” 郁溫干笑兩聲說:“沒事?!?/br> 就是她好像圍觀了那場“談話”,“談”得挺好的。 話題很快又岔到生日上,蘭蘭好奇地問:“郁溫jiejie,你什么時候過生日???” 郁溫笑著問:“怎么啦?你要給我過生日嗎?” “我可以送給你禮物呀,”蘭蘭說,“之前我過生日你都送我了呀?!?/br> “這樣啊,那真是好巧,我真的快過生日了?!庇魷卣f。 “真的嗎!你生日是哪一天?”蘭蘭興奮地問。 九月十九。 步西岸看一眼蘭蘭,在心里說。 很快,電話里傳出郁溫的聲音:“今年的話,應該在這個月下旬?!?/br> 其實郁溫過生日是過農歷的,但她猜想蘭蘭可能弄不懂陰歷陽歷,便拿旁邊的日歷看了眼,說:“這個月的二十六號?!?/br> “哇,jiejie你是天蝎座誒?!碧m蘭說。 郁溫失笑:“你還知道星座呢?!?/br> “知道啊,我還知道我哥哥是水瓶座,”蘭蘭說,“而且我告訴你哦,我哥哥的年齡是會變化的,他又是九一年出生,又是九零年出生?!?/br> “怎么可能?!庇魷卣f。 “真的呀,”蘭蘭說,“我之前算過的,他第一次出生是在九零年十二月,第二次出生是在九一年?!?/br> 郁溫心中隱隱有某種猜測,她家有一本很厚的黃歷本,是周芊和郁學舟之前在二手市場淘的,紅皮黃紙,看著很有分量,郁溫起身走去書房,找到黃歷本,翻找到九零年十二月,果然,那一年的陰歷和農歷跨過了一個年份。 “你哥哥具體什么時間???”郁溫問。 “快過年的時候,臘月二十二吧,對吧,哥哥?!碧m蘭問步西岸。 步西岸點頭。 郁溫查到九零年臘月二十二,這一天,也是九一年的二月六號。 就好像,他剛睜眼,已經被迫長大一歲。 冥冥之中,他注定要比尋常人背負更多。 郁溫忽然有些胸悶,她輕輕吐了口氣,合上了黃歷,她向后退一步,碰到了椅子,回頭,是暑假那段時間步西岸常常坐的椅子。 她垂眸,目光落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椅背。 眼睫下,瞳仁里,情緒隱忍又波濤。 直到耳邊傳來蘭蘭的詢問聲:“郁溫jiejie,你喜歡什么???” 可能按照一般社交理論而言,郁溫應該說一句“你送什么我都喜歡”,可是步西岸在旁邊,她說的話,步西岸能聽到。 她希望在這個十六周歲,十七虛歲,這個成為大人之前的年份,喜歡的人能夠送給她一件她喜歡的東西。 她很貪心,想要雙倍快樂。 “雛菊?!庇魷靥ь^看向窗外,明凈的玻璃外藍天白云,廣闊清透,今天天氣好的,仿佛讓人看一眼就能舒暢到心底去。 她張口,聲音輕輕的,重復道,“我喜歡雛菊?!?/br> 雛菊代表著永遠快樂,永遠純潔,永遠和平,永遠堅定,永遠有希望。 步西岸,希望我們都能成為,永遠有希望的人。 - 因為郁溫的話,之后的一周蘭蘭都在到處找雛菊相關的禮品,她不想只送一束花,所有的花都有花期。 她想,郁溫jiejie值得沒有期限的愛和喜歡。 “哥哥,怎么辦呀,真的快要到時間了?!碧m蘭愁死了。 步西岸說:“你自己想?!?/br> 蘭蘭癟嘴,“你就不能也幫我想想嗎?” “是你自己的禮物?!辈轿靼墩f。 蘭蘭很無語,忽然覺得這個哥哥沒什么用,轉身進屋了。 這天晚上,爺爺帶給了蘭蘭一個禮物,他撿到了一本舊書,舊書里面夾了一只蝴蝶,蝴蝶早已在經久歲月里成為了脆弱的薄薄一層的標本。 蘭蘭在瞬間尖叫,興高采烈地跑進步西岸屋里喊:“我知道了!我要送給郁溫jiejie干花!永遠都不會衰敗的干花!” 步西岸掏了掏耳朵,讓她去睡覺。 蘭蘭很興奮,扒著門框問:“哥哥,你打算送郁溫jiejie什么???” 步西岸什么都沒說,只重復讓蘭蘭去睡覺。 蘭蘭想了想,很認真地問:“你不會不送吧?” 步西岸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注意力全在書本上。 蘭蘭不問了,只說一句:“你必須送,如果你不送,我就跟你絕交!” 然后響亮地“哼”了一聲走了。 門也關得很響。 爺爺在堂屋慢吞吞地說:“怎么回事?多大了你們倆還斗架?要翻天啊?!?/br> 房間里,步西岸聽到爺爺的話,失笑搖頭。 親哥都不要了。 是要翻天。 他合上書,俯身從桌子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 盒子里放著兩元超市買來的橡皮泥,黃白綠藍色居多,也有一些別的顏色。 事實上,這幾天除了蘭蘭在到處找,步西岸也在找,他去過商場,見到過各種雛菊主題的衣服飾品甚至鋼筆。 但他買不起。 他并不想咬咬牙,把錢花在一件郁溫并不完全需要的東西上。 他去過她家,見過她家的紅木桌椅,也見過書架上很多限量書籍,包括一些簽了名的名人字畫。 她并不缺這些。 而他作為她的一名普通同學,也并不能給一份她并不缺的商品增添特殊的意義。 后來步西岸路過了兩元商店,想到蘭蘭生日那天,郁溫就是從這里給她挑選的禮物。 他進去,搬了一堆素材出來。 想著,步西岸把盒子放在床上,把里面的東西平鋪,笨拙又小心地把橡皮泥捏成花瓣,花蕊,葉子,以及藍天白云和草地。 橡皮泥干了容易裂開,步西岸就弄了膠水涂上去,算作封層。 期間無數次,拇指和食指黏在一起,又被他面無表情地撕開。 十月下旬撫靑開始頻繁地下雨,夜晚潮濕,地面潮濕,空氣寂靜,房間沉默,步西岸在一場又一場大雨帶來的潮濕中,在一晚又一晚的寂靜的沉默中,把一朵又一朵雛菊黏在白紙上,白紙被他用蠟筆畫了藍色天空,天空上鋪一層顏色漸變的藍,大片的雛菊花在綠地里蓬勃生長。 最后,步西岸在左上角黏了一輪彎月。 月亮并不會出現在青天白日里,這小小一輪,是他的一己私欲。 月落東升,新一周來臨。 一大早,蘭蘭就跑到步西岸屋里,她眼巴巴盯著步西岸,步西岸有點無語,說:“帶著了?!?/br> 蘭蘭要給郁溫的禮物早幾天就做好了,她怕步西岸忘記,每天早上都要提醒一遍。 聽到步西岸這么說,蘭蘭就放心多了,她轉身準備洗漱去,忽然想起什么,扭頭問:“哥哥,你準備送給郁溫jiejie什么?” 步西岸一臉冷漠地從她身旁路過,蘭蘭不死心地攔住他,抱他的胳膊,步西岸勾了勾唇,輕松一臺手臂,直接把蘭蘭拎了起來。 蘭蘭手腳并用抱住步西岸,大喊:“快說!快說!” 步西岸把她摁在水池前,作勢要把她的頭摁到水池里,蘭蘭大喊大叫。 爺爺因為下雨今天出門晚,聽到蘭蘭的聲音慢吞吞走出去,看到兄妹二人在水池前都能折騰起來,笑著說:“大早上鬧什么,快點收拾?!?/br> 二人雙雙“哦”一聲,并排站著刷牙。 爺爺把早飯從廚房端出來說:“一會兒我送蘭蘭,你早點去學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