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差渡山風 第41節
- 飯后步西岸收拾,他不讓郁溫插手,郁溫總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上樓休息,可她確實也沒什么能干的,于是就在旁邊默默陪著步西岸。 她閑著沒事,就在旁邊削蘋果,切橙子,切西瓜。 等步西岸收拾好,一回頭,看到郁溫正坐在餐桌前認認真真地擺盤。 她頭發是剛剛吃飯的時候隨便扎起來的,動作間有幾根從耳邊掉落,被她輕描淡寫勾起來掛到耳后。 少女側顏輕柔,線條里都透著嬌生慣養。 她比蘭蘭更天真。 這是原生家庭帶來的本質區別。 步西岸沉了沉眸,指腹揉搓一下指間的水漬,抬腳走過去。 郁溫聞聲抬頭,看到他手濕著,抽張紙遞給他,步西岸接過道謝,郁溫把擺好的果盤推到他面前,獻寶一樣,“吃嗎?” 步西岸隨手插了塊西瓜。 比他吃過的任何一塊都甜。 郁溫笑笑,“你一會兒去客房休息,我也去睡會兒?!?/br> 步西岸“嗯”一聲。 郁溫有睡午覺的習慣,再留戀和步西岸在一起的時光,她也忍不住犯困,沒一會兒就先上樓了。 她躺到快睡著的時候,忽然想起客房的空調好像被放進來了,步西岸知不知道開空調啊,她掙扎著從快要昏去的意識中醒來,迷迷糊糊走去客房,敲門。 沒有任何回應。 郁溫撐著眼皮,清醒兩分,她把耳朵貼在門上,靜等幾秒,沒聽到里面有任何動靜。 不在嗎? 郁溫又敲敲門,“步西岸?” 沒人回應。 郁溫邊說“我進來了哦”,一邊擰動門把手,推開門的瞬間,熱浪襲來,郁溫不適皺眉,走進去一看,步西岸果然不在。 走了? 郁溫關上門,有些匆忙地下樓,下到一半,腳步聲戛然而止。 她停在樓梯拐角,往下看,步西岸已經在沙發睡著。 她家沙發寬長,用來做單人床也不為過,平時郁學舟看電視看很晚也會在沙發上睡著。 但是看著步西岸微微蜷起的身軀,郁溫莫名替他覺得委屈。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像總是在步西岸身上看到淡淡的委屈。 明明以前一直覺得他很拽的。 郁溫深深看幾眼,轉身上樓。 再下來,她手里拿著一條空調薄被,還是粉色的。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沙發前,幾乎跪坐在旁邊,伸手把薄被蓋上,很輕的重量,郁溫卻生怕把步西岸驚醒。 被子蓋上以后她不知不覺就在旁邊看失了神。 睡著的步西岸相較于平時疏離感和攻擊性都少很多,雖然步西岸平時并沒有以任何方式攻擊過人,可他五官眉眼太過深刻,往往站在那就讓人覺得很有沖擊力。 可現在,他只有安靜。 像小朋友。 步西岸小朋友可以用糖騙走嗎? 郁溫想著,唇邊失了笑。 她笑著,眼前的步西岸忽然睜開了眼睛,郁溫一頓,笑容僵住。 二人對視幾秒后,步西岸似是忽然反應過來,他微微睜眼,有些驚地往后撤。 ……也不至于那么害怕吧? 郁溫心梗了一下,幾秒后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做什么,忽然尷尬得不知所措,她有些臉紅,急于解釋:“不是,我看你睡在這,我怕你著涼,我就是……” 在步西岸的注視下,她聲音越來越小,“給你蓋個被子?!?/br> 她大概是睡了又起的,頭發有些亂,身上的衣服也有淺淡的褶皺痕跡。 在這種情況,還能注意到她這些細節,步西岸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 他滾了滾喉嚨,嗓音有些低啞地“嗯”了一聲。 剛醒的他眼皮有很深的折痕,看著很疲累。 郁溫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正常了,在看他這樣的瞬間,居然伸手摸向了他的眼睛。 肌膚相觸的瞬間,兩個人全都愣住。 幾秒后,郁溫猛地縮回手,磕磕絆絆丟下一句,“你眼睛上有東西”,然后轉身跑了。 她心跳如雷,幾乎一步兩個臺階地往樓上上,上到拐彎處,她忍不住停下歇息,手一直捂在胸口處。 心跳震得她掌心都在發麻。 她輕輕喘氣,目光緩緩往下落。 沙發處,步西岸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很清晰地看到他耳根一片通紅。 郁溫感覺自己過去那么久,都沒有在男生那兒看到過那么紅的痕跡。 啊。 步西岸也會臉紅嗎? 郁溫的心跳忽然沒那么快了,她又靠近扶梯一步,目光垂直往下落,看到步西岸還是那個動作。 可這一眼,郁溫卻看到了更多。 她看到步西岸渾身都很僵硬,好久好久,都沒有動彈。 這個反應…… 郁溫眨了眨眼睛,腦海里控制不住蹦出三個字:好純啊。 其實上初中的時候,郁溫身邊的男同學女同學已經有偷偷牽手的了,膽子大一點的也許會有更親密的動作。 在這種關系里,好像大多數都是男生掌控主動權,女生才是靦腆害羞的那個,面對喜歡人或者哪怕只是普通異性的觸碰,女生會僵硬,會臉紅,會別扭,男生卻只會手欠,以及嘴欠。 可步西岸沒有。 郁溫回想過往,步西岸身邊沒有出現過任何女生,他也從不和女生打交道,真算起來,她應該是和他走得最近的那一個。 郁溫忍不住細想,在最初的接觸中,步西岸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嗎? 她深究,腦海里閃過幾個畫面,每一個畫面里,步西岸好似都有些僵硬。 啊…… 他原來那么純的嗎? 他都不敢跟女生接觸嗎? 郁溫想著,忽然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怕步西岸聽到,忙不迭捂住嘴,然后邁著輕步上樓,回自己房間躺下時,她忍不住笑得更明顯。 怎么說呢,就是忽然覺得,步西岸好像更可愛了。 就好像,在風雪逆行的大道里,頭頂玄月的孤狼看著兇狠又寂寥,月色銀霜下,它步步踏雪,寸骨不挪,讓每一個越界者不寒而栗。 可忽然有一天,雪中探出一朵白色小花,它愣愣地看著,小心翼翼拿開并沒有踩踏到周邊土壤的利爪。 風雪更甚,它本可以一往無前,卻蜷身罩在了小花周圍。 原來,他根本不是什么殘暴的狼。 他是一只小紙老虎。 第三十三章 可能是摸到了步西岸的本質, 郁溫忽然就不怕步西岸了,甚至還敢在寫試卷之余捧著臉盯著步西岸發呆。她目光直接,步西岸通常很快就能察覺,但是郁溫不會在他看過來的同時心虛躲開, 而是大大方方迎上去, 然后看到步西岸表情有很不明顯的滯住, 她再故作疑惑地歪歪腦袋, 先發制人疑問:怎么了? 步西岸也基本如郁溫所料,他什么都不說, 也不會有更多互動,只是扭回頭,在垂眸時輕微地蹙蹙眉,有不解。 但就這么忍下了。 每個人的性格還真是不一樣,郁溫想這如果是周武鳴, 大概當場就會問了,就算葉全,也會在表情神態上表達一下疑問。 那如果她主動問呢? 于是等步西岸給郁溫講題的時候,郁溫就滿臉無辜地問:“你剛剛看我做什么???” 如果是別人, 步西岸會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撩起眼皮反問:不是你先看我的? 但是郁溫不是別人, 她眼睛太干凈了,干凈到哪怕他開個玩笑都覺得冒犯。 所以他只垂眸, 躲開郁溫的目光, 口吻很淡地說:“沒事?!?/br> 郁溫表面乖巧“哦”一聲, 完全沒有多想的樣子,實則內心:怎么那么單純啊, 都不知道反駁一句沒看。 長那么大, 郁溫第一次發現, 原來她那么壞。 她唇角忍不住翹起弧度,故意在不經意間拿胳膊碰步西岸的肩膀。 其實步西岸跟她講題的時候通常距離分寸拿捏得很合適,他不會離她很近,也不會太遠,至少能保證在不吵到陳昊的同時講話聲音還能讓她聽清楚。 所以他們幾乎從來不會有多余的觸碰。 這是第一次。 郁溫感覺自己胳膊碰到步西岸肩膀時,他有很明顯的僵硬,郁溫假裝沒有察覺,把試卷拿起來,放到離步西岸更近的地方,與此同時她也湊得更近。 步西岸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