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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工作人員和其他教練員都向他們行注目禮,等著聽這對師徒要交流什么。當然說漢語的話他們也聽不懂。 然而,吳妤與里教練根本不用對話。 只對視了一眼,吳妤就笑了,低下頭去。里教練也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吳妤抬起頭來,拍了拍擋板:“好啦,我知道啦?!?/br> 里教練:“你知道什么了?” 吳妤:“不要太飄,對吧?” 里教練看著這位朋友,冰雪聰明,什么都懂,但能做到嗎?恐怕不能。 多說也無益,只能靠她自己領悟。 他指了指冰場的對面,她回頭。 看到席叢柔還站在原地,那個剛剛被她跳了個3A的地方,米國選手杰奎琳、意大利選手梅根圍繞著她,互相摟抱著做安慰。 好一派姐妹情深。 吳妤眨了眨眼,還可以這樣? 昨天她被人當面跳一個時怎么沒人來親親抱抱,因為她沒有表現得像一個受害者? 她們這樣一抱,顯得她像反派。 里教練對她說:“去吧?!?/br> 吳妤如蒙大赦,掉頭往冰場中央滑去。 她伸伸胳膊伸伸腿,彎腰做了一組躬身轉。期間在變幻難度姿態提刀時,還想過要不要試試直接拉到頂,試一下貝爾曼。 然而,她自己剛才的話響起在耳邊:不要太飄。 說良心話,她今天真的有點飄了。 貝爾曼什么時候不能練,非得跑到六分鐘練習在眾目睽睽之下嘗試?什么毛病啊。 吳妤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個素來穩重的性格,但最近明顯有點上頭了,體育競技使人瘋狂…… 克制克制。 下場時,她沒剎住車,差點撞在前一個人背上。 那人回頭,竟是席叢柔。 望過來的目光里千言萬語,吳妤被她盯得有點起雞皮疙瘩。不至于吧這位小姐,想說什么可以直接說,這樣怪嚇人的…… 下了冰場,吳妤想去盥洗室洗個臉,冷靜冷靜。 但她的妝發是專業化妝團隊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搞好的,所以她只往臉上潑了點水,用紙巾掖了掖。 反正這妝是防水的,這樣稍微濕一下不要緊。 吳妤覺得今天的自己有點不對經,好像是興奮過了頭。 今天她要滑的節目是《窈窕淑女》,主人公是一個賣花女,本來妝造團隊的意見是讓她帶幾朵真花,就像歐洲古典社會的賣花女在賣花時,從花籃里隨意掐了一些戴在頭上,為招攬客人之用,自然又天真。 雖然頭上戴真花這種裝扮對現代女性來說太冒險,很容易村味兒橫生,但妝造團隊的設計師堅持認為這位吳雨選手會非常適合。 時尚先鋒使用什么元素都大膽,T臺上頭戴真花的模特也很多,但在這點上,吳妤保守了。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腦袋去做時尚試驗品,所以最后協商的結果是做成精編的盤發,盤發之前插一個小而精致的銀色頭箍,頭箍上一圈丁香淡紫的仿生小花。原主肌膚蒼白的底色配淺玫瑰色系的歐式妝容,讓鏡中之人看上去不像街頭賣花女,而像出身王國宮廷意外落入綠野仙蹤的童話主人公。 吳妤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 都說萬事開頭難,難道今天會比昨天更難嗎?自由滑的四分鐘固然時間長,各種規定動作也比短節目要多得多,但她已經知道應該怎么去比了。 然而,高度亢奮之下,吳妤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手抖。 明明覺得自己還挺平靜的,這生理上的反應是怎么回事? 是太興奮了,還是……害怕? 不對,她怕什么。 吳妤十指交叉扣攏,這是一個祈禱的手勢,但她只是為了制止雙手輕微的無意義的抖動。 這么做了以后,她發現不僅是手抖,而是整個手臂都在輕顫。 可能是她太注意這一點反而引起了身體反應。 吳妤松開雙手,抖動肩部,隨意地垂下了雙臂。在對著鏡子仔細端詳了自己的臉后,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緊張。 她的反常是因為緊張,無論是莫名其妙地亢奮,還是因為強自壓抑情緒后引起的手抖,可能都是因為她在緊張。 可是,她緊張什么呢? 昨天等待比賽時,雖然她煩悶又茫然,覺得還有很多準備沒有萬全,但緊張的成分并沒有占多少。尤其是看到席叢柔出分后,她的精神更是放空了,一下子滿血,上場前的唯一感受是“我可以”。 這是不是就是運動員最完美的狀態? 以前她讀過一些花滑運動員的傳記,當他們在巔峰狀態時,就是這樣感覺自己所向披靡的。 她仔細揣摩了一下今天的這種興奮,與昨日開場前那種自信滿滿的狀態是否相似。然而很遺憾,答案是不相似。 她是否可以再找回昨天臨上場的那種感覺?吳妤努力地調節了一下情緒,然而,不行。 看了一眼時間,應該差不多兩三位選手已經比完了,她在盥洗室待的有點久了。 還有十來分鐘就輪到她了,還來得及找到昨天的感覺嗎?昨天她是在席之后上場的,而今天她在席之前上場,這又是兩種狀態。 如果能找到昨天的狀態,她認為自己很有可能站得住4S,甚至她可以直接用里教練最初定的那套跳躍順序,把4S放在第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