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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紅的唇烏黑的發,顰眉順目都妖冶。 “倘若我當初不答應呢?” 楚歡替她把鬢邊未干的濕發理到耳后,“若你不答應,以后……遲早也會有自己的夫婿,我們繼續靈魂互換會帶來無窮困擾。如果阿音愿意,本王也只好獻身,只盼著阿音能賞本王個好價錢?!?/br> 不然還能怎么辦呢?越來越短的間隔,越來越短的時長,意味著越來越嚴峻的突然襲擊。到最后動輒互換,兩個人的生活就會碎成連不起的片段。 好在,她應了他,做了他的王妃。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交換精血。 他面上的薄粉早已沖掉,羽睫還沾著濕漉漉的水汽。沈婳音摸了一把他俊俏的臉,笑道:“讓我來看看這是哪家的頭牌,值多少價錢?” 楚歡果真將自己的衣袍扯了扯,明目張膽地勾引,“請愛妃品評?!?/br> 第二日出宮回府,天色尚早,沈婳音更衣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想補覺,但內心冒出的猜測太震驚,不可能睡得著。 楚歡換上一身家常的木槿色苧麻單袍,在床邊坐下,捏了捏她的小手。 “阿音,怎么了,累了嗎?” 沈婳音猛地翻身坐起,揪住楚歡的衣領,小臉湊近他,“我問你,圣人是不是……中意我母親?” 今日她以昭王妃的身份正式拜見涼帝,涼帝瞧了他們兩個許久,繼而輕嘆:“小鄭六娘?!?/br> 當時的神色語氣,分明就是大有故事。 楚歡其實很想替父親找回點面子,但又實在無法昧著良心否認,只得道:“聽聞,當年洛京城里見過鄭六娘的男子,十有八九都會傾慕于她?!?/br> 沈婳音簡直不敢置信。涼帝傾慕母親,這么多年念念不忘,那他是怎么做到在父親迎娶母親之后還待父親如初的? ……該說不愧是開國英主的胸襟嗎? 容阿婆先前告誡她不可嫁入楚家,又不明說緣由,后來她去向容阿婆交待了賜婚一事,容阿婆細細打聽涼帝是何態度,最后竟格外高興起來。 所以,容阿婆是生怕涼帝因得不到六娘而遷怒于她,又不敢明言舊事,只能告誡她不要與楚家走得過近,直到發現涼帝愛屋及烏,才放心下來。 所以,這就是圣人為何待她格外優容,她這是受了母親的遺澤? “下月我們就要啟程了?!?/br> 楚歡輕吻她的額頭,阻止她再胡思亂想下去。 “去了江南,想做什么都可以,何時想回來就回來。我答應你的,要讓你自在一世?!?/br> 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一日睜開眼,看見天光灑在她身上,仿佛仙山靈草化了人形,自由開落于這廣闊天地。 “自由生長的花……”楚歡呢喃。 “什么?”沈婳音沒聽懂。 楚歡笑了,垂頭湊到她耳畔,呼出熱氣:“我說,你是自由生長的花?!?/br> 沈婳音縮縮脖子,順便就縮進了他懷里,“這是什么杜撰???” “自由生長的花,知道用突厥語怎么說嗎?” 沈婳音很誠實地搖頭。對于突厥語,她只能聽懂幾個特別常用的詞。 楚歡回手放下床帳,任薄如蟬翼的輕紗將他們籠在一方小天地里。 他低聲道:“音譯成漢文,叫做阿騰琪琪格?!?/br> 阿騰琪琪格…… 沈婳音的明眸中映出他戲謔的笑顏。 遙遠記憶里的英朗少年又鮮活起來,他從高大馬背上看向她,那一刻,隔著層層的橫尸殘肢和凜冽的塞北秋風,仿佛對視了。 “你從前叫謝大哥找的那個北疆小女孩,是我?” “是你?!背g英挺的鼻梁輕輕蹭著她的鼻尖,“一直都是你?!?/br> 他身上清淡的冷香絲絲縷縷纏過來,沈婳音閉上眼,回手環住了他的勁腰。 從小到大她都是孑然一身,與親人的緣分比露水還薄,唯有這個祖宗,陰魂不散。 現在,她是他的王妃,往后余生再也不會分開。 “明日還有日程,想想就覺得好累啊?!鄙驄O音拖長了音調,“不過一想到以后不會再靈魂互換,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收拾你闖下的爛攤子,又覺得不那么累了?!?/br> “怎么是爛攤子呢?最近一整年都不曾出過差池?!背g捏住她的下巴糾正。 “那最開始呢?那時候你凈惹事?!?/br> 沈婳音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把他的爪子拉開,身子一轉背了過去。 “原本只是些內宅瑣事,結果你那一腳斷樹、金釵入木的武功都冒出來了,幾次險些暴露?,F在回想起來,那周大丫不過是垂死掙扎,能把我怎樣呢?” “我們阿音這話岔了?!?/br> 新郎從背后環住她,將暗紅薄唇湊到她耳畔,語聲緩緩。 “只要本王在一天,定不叫人敢動我們阿音一分一毫?!?/br> “若犯,必究?!?/br> “從前如此,往后亦然?!?/br> 七月底,昭王夫婦啟程南下,打出了親王儀仗,再次吸引了半城百姓趕來圍觀。 月麟和紅藥坐在位置靠前的馬車里,偷偷撩起車簾往外瞧,有點不舍熟悉的洛京,又雀躍期待著詩畫里的江南。反正,她們的姑娘去哪兒,她們就跟到哪兒,姑娘在的地方就是家。 街邊偶爾可見貴婦人汗巾束腰,配色亦是早年間的風格,古意雅然。小明珠離去,帶起的風尚卻在這片土地上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