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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的香氣細品之下甘中帶苦,襯她。 沈婳音并未察覺他在背后的動作,專心思考著楚歡交給她的假設:“若換做是我,我在上交之前,會去見兇手一面。我要當面問他,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思,驅使他謀害于我?!?/br> “然后呢?”楚歡問,“你在期待什么,兇手的懺悔?” “我……沒有?!鄙驄O音的聲音低下去。 “不可能有那一天的,不要太天真?!?/br> 楚歡凝視著她雪白的后頸,雙臂微微收緊,低頭貼住她的發,幽幽的冷香絲絲縷縷。 “阿音,答應我,當斷則斷。沈婳珠已經瘋魔,不會回頭,不必再給她機會了。阿音,是時候收網了,不可手下留情?!?/br> 沈婳音感覺到他身體的貼近,脊背不自覺地僵硬,卻又覺得他的胸膛像挺拔的崇山,撐住了她所有的怯懦猶豫。 一直以來支撐著她做這些不喜歡的事的,都是一個縹緲的信念——為母親討回公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一個人成為了支撐起她的臂膀呢,將她的事當作自己的來關心,設身處地,出謀劃策? 沈婳音心下微暖,思緒卻很清明,向前傾身躲開他的靠近。 “殿下,天就要黑了,你在棲霞山有院子嗎?” “……沒有?!?/br> 這是在趕他走呢。楚歡放開了沈婳音,重新拉開令人自在的距離,笑了。 “難道本王還怕走夜路不成?” 二人在茉莉花間轉了一圈,沾了一身的清馥香氣,回到大路上一聲呼哨,先前那匹馬就飛奔過來,隨楚歡一起返回風間亭的方向。 馬蹄踏起揚塵,仿佛又回到了遇刺那日,楚歡在身后控著韁繩縱馬奔馳,她就坐在他身前,只不過這一次靈魂各歸各位,他堅硬的胸膛貼緊了她纖瘦的脊背。 “五弟出京了,去見他那位江湖上的朋友,想必不日便能帶回解除互穿的法子??v使沒有一步到位的解決方法,至少能提供重要的思路?!?/br> 他的聲音被風吹散了,混著堅實的馬蹄聲,顯得斷斷續續。 沈婳音垂下頭,“好?!?/br> 解除互穿啊,曾經抓心撓肝想要完成的事,到如今……似乎并沒有那般迫切了。 其實,命相連的感覺,已成習慣。 沈婳音在路旁與楚歡告別,楚歡和幾個健奴騎在高大馬背上,斜陽里人如剪影。 這畫面,沈婳音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有模糊的記憶飛閃而逝。 北疆,荒野,死人堆,軍隊,領頭的錦衣少年。 楚歡撥轉馬頭望向她。 “我已派人去別業下了請帖,請阿音姑娘盡快過府為本王醫治?!?/br> 哎? “沈叔還會在城中停留幾日處理公務,機不可失。他就是個老頑童,很會用些小心思,肯定是想到時候偷偷上山給全家一個驚喜,所以侯夫人大約不知他已進京的消息?!?/br> “阿音,搶占先機,去城中見他一面吧?!?/br> “就像你在仆從心里埋下的種子一樣,也在你父親心中埋下一顆種子?!?/br> “你一定有主意了,快告訴我吧?!?/br> 沈婳音拉起楚歡的衣袖輕輕晃了晃。 楚歡被抓住衣袖的那條手臂不敢動,想讓它再被麗人抓一會兒,清俊的臉上卻笑得狡黠,“本王在城中等著,想知道的話,盡快來見本王?!?/br> 這就像在小兔子面前吊上一根胡蘿卜,要引著小兔子往前走。 狡猾! 第57章 雨欲來 “你只管說,只要說的是實話,該給你的就只多不少?!?/br> 空蕩蕩的后院角落里,婳珠穿著去年裁的舊紗裙,躲在大樹后朝一個小丫頭問話。 別業雖是新修成的,卻不缺參天大樹,從山上尋現成的移植過來,新園也能造出底蘊感,偶有膽大的小廝和婢女就借著大樹的掩護偷偷見面。 被問話的小丫頭才七八歲,是這次上山才撥到問心堂的,正因為不是婳珠身邊的老人兒,又不是有人脈的家生子,這才沒被撤換掉,成了婳珠院中唯一面熟的丫頭。 如今婳珠院中婢女被減半,剩下的一半也大換血,她已無心腹可用之人了。唯有這個小丫頭不諳世事,不懂得跟著夫人的眼色捧高踩低,婳珠許諾以金錢,她就幫婳珠做些跑腿打聽之事。反正年紀小,旁人不會對她設防,做起來倒也方便。 從前婳珠月例多,又有不少額外的貼補,花錢從不計數,如今手里一分銀錢都不會再增加,日常所用的花水、脂粉都定時定量送來,她往后能支配的就只有以前的積蓄,花完了就再也沒有了。 婳珠決定將有限的錢用在刀刃上。 比如打探消息。 “蓮汀居得了二姑娘那份月例,音姑娘就給院里上下全漲了月錢啦,jiejie們都很高興,在外面炫耀了兩天呢,說自己跟的主子好?!?/br> 小丫頭將這兩日聽到的瑣碎事一件件復述出來。 “張婆子和劉婆子那幾個鼻孔朝天的,忽然就對音姑娘特別恭敬,說音姑娘掌著庫房鑰匙,那是夫人跟前第一得臉的姐兒呢,能代表夫人行事的,叫奴也學著長點眼色?!?/br> “小涼jiejie她們偷著猜,音姑娘是侯爺留在外面的骨血,奴聽不懂這是什么意思。血流在外面,難道能變成大活人嗎?” “還說音姑娘即便得臉,也沒有趾高氣揚過,還是像從前一樣待人和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