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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真了嗎,那真是昭王殿下?前幾天當街遇刺的那位?” “那還有假!魚符是老李親自驗過的,相貌年紀也對得上,只是不知為何連個仆從都不帶呀?” “巒平街一連戒嚴數日,連音姑娘都不曾中途回府,還以為這位性命不保呢,看來還是傷得不重啊,這么快就能出門了??墒窃蹅兒顮敳⑽礆w家,連夫人也不在,這位來了能干什么?” “你傻吧!自然是來見咱們音姑娘的!你想想,昭王殿下的命都是音姑娘救的,這二人的情分……嘖,你細品!” 仆從們七嘴八舌,比過年還興奮激動,也就是破天荒地主人都不在,才敢這樣放肆嚼舌根。 在帝京見著皇子親王并不稀奇,實在是多處巧合加在一起,奇妙得很。兩個親王遮掩著身份聯袂而至,半個隨從都不帶,其中一個還是沸沸揚揚的巒平刺殺案的主角,自家府中又只有音姑娘的身份適合出面接待…… “咱們這個音姑娘不簡單啊?!睏顖淌罗壑L髯感慨道。 楊執事是楊姨娘的堂兄,在戰亂年頭就跟著沈延做事了,談不上什么家世背景,只因市井出身,人情世故老練些,又有著楊姨娘的關系在,終被委以執事重任。 往常主母白氏在家管事時,他這個執事不過是個高級家奴。如今夫人、老太太都出城避暑去了,楊姨娘也懶得管這半空的宅子,楊執事才算是熬出來了,府里大小事務都由他做主,終于得以揚眉吐氣。 才剛揚眉吐氣了七八日,在府里當了半個老大,今日就迎來了昭王、瑞王這樣的天皇貴胄,正想到跟前服侍混個臉熟,笑臉還沒迎上近前呢,就被昭王親自“請”了出來,氣焰頓挫。 一個平日與他混得熟的小廝打趣道:“呦,楊執事,您這話什么意思???您說音姑娘不簡單,指的是哪方面???” 說著,賊兮兮地笑了起來。 其他人也想笑卻沒敢——那畢竟是府上冰清玉潔的姑娘啊。 楊執事果然板起臉踹了那家伙一腳,“沒干沒凈的,打量著夫人不在,嘴上就沒把門兒的了不是?” 小廝皮糙rou厚,臉皮也厚,連連作揖求饒,卻沒有半點知錯的樣子,堆著笑嘆息:“奴這不是在楊執事跟前才敢說些心里話么?音姑娘待大伙兒都好,奴斷不敢冒犯的,奴方才的意思是,音姑娘要是咱府的嫡姑娘就好了,那多長臉??!” ——說不定還能嫁作王妃呢!就算嫁不成昭王妃,嫁個閑散瑞王也不錯??!可惜了,只是個養女,這樣懸殊的身份再怎么也嫁不進王府,便是殿下樂意,圣人也絕不會點頭的。 只是這后面的話,也只在心里想想罷了,說出來是要挨板子的。 一個小婢女低聲嘟囔:“可不是么?音姑娘這次回來居然把面紗摘了,本以為她是因相貌有缺才遮擋著,沒想到她竟那樣美,比二姑娘也不輸,她若是咱們的嫡姑娘……不,哪怕是庶出,說出去也是咱們府里出的美人,唉,可惜……” 另一個不愛聽了,“哎哎哎,你這背地里是怎么說二姑娘呢?養女也能和嫡女相比……” 又一個把聲音蓋過去:“說又怎么了?你們不覺得音姑娘不管是相貌還是性子,都比二姑娘好得多嗎?” “就是啊,”連嘴碎的老婆子都忍不住插言,“咱府的三個姐兒,大姐兒溫柔嫻靜,三姐兒早慧懂事,只有二姐兒最難伺候,心眼又多,倒是音姐兒不爭不搶的,人也和氣,放進排行里更和諧?!?/br> 從前這樣的話只敢在心里盤繞一圈,自己吞下去也就罷了,是萬萬不敢吐槽的,如今府里風向變了,白夫人顯然越來越不待見二姑娘,連楊姨娘也因犯錯而失了從前氣焰,這些話說出來也就不要緊了。 眾人都敢在楊執事的跟前直言說二姑娘不好,不為別的,自是因為楊執事也很是吃過二姑娘的苦頭。二姑娘從小闖了什么禍,仗著楊姨娘的關系,全都賴在楊執事頭上,楊執事雖氣憤,終是不敢說什么,這些年也不知背了黑鍋,被罰錢還算小事,在侯爺面前的名聲都快臭了。 當然,楊執事人緣好離不開一張巧嘴,既不得罪眾仆,又不開罪楊姨娘,只感慨道:“不愧是夫人偏疼的音姑娘啊?!?/br> 廳內自然聽不到外面的嘰嘰咕咕,瑞王很是放肆地翹腳歪在桌上半躺,“沒正經事就不能來朋友家串個門?大人不在,不正是孩兒們說笑玩鬧的好時候么?” 沈婳音抬袖掩口而笑,一雙妙目似怒還嗔,“瑞王殿下還小么?還越活越年輕了?!?/br> “貴府當真讓我有種回到云州潛邸的感覺啊?!比鹜醐h視著染著人間煙火氣的陳設細節,眼底浮過一抹若有若無的悵然。 “我方才聽聞,二位殿下乃是喬裝而來,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直到看見二位悠閑喝茶,才知是虛驚一場?!?/br> 瑞王道:“巒平刺殺案且需審一陣子,四哥也是忙里偷閑才出來轉轉,引人注目恐節外生枝。既然四哥不打算露臉,那本王也只好不露臉啦,否則叫人看見,猜也猜得到我們兄弟二人形影不離,認出一個就能猜出另一個。哎,說起來,阿音姑娘,你看我臉上的疤,真的快看不見了!來日定要重禮登門相謝?!?/br> 楚歡不給沈婳音推辭的機會,接上話道:“阿音在府中也不遮面了嗎?” 沈婳音偷偷剜了楚歡一眼,終是沒有拂了他的面子,答道:“遮面么……起初真是為了遮痘,進府后不了解情況,恐出紕漏,萬全起見一直不敢見人,如今長輩們去了山上避暑,不妨事了。再說,婳珠既已想出了那釜底抽薪之計,想必是忍無可忍了,我也該盡快出手,做一個最后的了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