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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說到了嘛?!鄙驄O音嗔怪地脧了他一眼,“二是因為,它與龍涎香藥性相克,一個重要的現象是,二者氣味相融?!?/br> “所以簡言之,”瑞王捧著變大的腦袋,“這個什么什么花,能把龍涎香的氣味消融掉?” 沈婳音點頭:“可以這么說,但所謂‘消融’只是一種錯覺。實際上,兩物接觸之時,龍涎香氣味中的成分仍然存在,只是人在鈍裂銀蓮花的干擾下聞不到了?!?/br> 陸家宰大約聽懂了:“姑娘的意思是,龍涎香只有氣味不見了,成分沒變,揮發物對玉人花的作用照樣存在?!?/br> “是的?!?/br> 沈婳音拭了拭額角的薄汗,終于解釋成功。 瑞王琢磨過味來,臉色變了變,“那……那下手之人未免也太精通這些藥理了!” ——至少與沈婳音這個“五毒醫魔”一樣地精通! 如此強大的敵人隱在暗處,只稍稍動了點手腳,就散發出這般可怖的氣息,倘若再有什么大的圖謀…… “不對,還是不對!”瑞王霍地起身,臉色更加難看了,“這花蕊處被沾了細細的龍涎香粉末,非得是精工細作才能完成,賊人怎么會有機會下這樣的手呢?” “賊人下手的時機,不如用排除法來推算?!鄙驄O音道。 她的眸子像湖水一樣平靜,只有眉宇間堆著淡淡的愁容,并未對這陰詭手法太過驚懼,仿佛早已篤定了答案。 “鈍裂銀蓮花途經之地,有各間藥肆、沛王府、我師姐欒丙丙、鎮北侯府……” “等等等等……”瑞王覺得自己腦子快報廢了,“怎么還有沛王府的事?” 沈婳音便先將京中藥肆的存貨全被沛王府收購之事簡要說了。 “我們還是倒著推吧,這樣比較容易?!鄙驄O音道。 “沛王府”這個字眼,就像是心底埋藏已久的火藥,沈婳音不想從第一句就點燃它,這樣炸聲太刺耳,還是先讓引信燃一燃,順著引信一路說下去,也算有個緩沖。 “在昭王府里和我來的路上,不可能有人有機會和時間下手,這是我們方才就下了定論的,那么再往前推是鎮北侯府?!?/br> 在鎮北侯府,藥都被沈婳音收在里間,只有紫芙和月麟有機會接觸。龍涎香的味道難以去除,假如她們碰過,不可能瞞過沈婳音的嗅覺。再說,她們兩個身世清白,與鎮北侯府外的勢力搭上關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瑞王道:“令師姐肯定不會有嫌疑,這點大家都放心,那么,要么藥是在她手里的時候被人暗中動了,要么……” 要么,就是沛王府的事了。 這條運輸鏈上,手里本身就有龍涎香的,的確也只有沛王了。 瑞王和陸家宰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隱忍的震撼。 沈婳音福身道:“是我大意了,本該早將這些蹊蹺告知二位殿下和陸家宰的,萬萬沒料到手里的鈍裂銀蓮花本身就有問題?!?/br> 瑞王連忙攔住她的禮,只擺了擺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陸家宰也沉吟不語。 沛王,圣人第三子,也是在世皇子中最為年長的一個,生母出身高貴,本人又溫雅沉穩,坐鎮京兆尹府數年……朝野都在傳,圣人有意以東宮之位許之。 就算是楚歡的親弟弟瑞王,也是預測這位三王兄做太子的。 若說沛王有什么理由要害昭王,就算是街頭賣胡餅的都能說出一條顯而易見的理由來——兩個同樣手握實權、同樣被圣人器重、甚至年歲也頗為相仿的皇子之間,天然就有利益沖突。 還是沈婳音率先出言打破了沉重的死寂:“既然推測出了來源,阿音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醫家職責也就盡到了,剩下的便是照料昭王殿下的身子?!?/br> “是是是,”瑞王摸了摸自己的臉,把那些幾乎露在面上的胡思亂想全都強行收拾起來,“阿音姑娘費心了,那、那……” 那又如何呢? 當著人家小姑娘的面安排暗查沛王府嗎? 如此陰詭之事,關乎皇家臉面,怎么也得等四哥處理才行啊。 “不要被表相騙了?!?/br> 躺在床上的楚歡忽然出聲道,嗓音暗啞。 瑞王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四哥沒睡嗎?我還以為你早睡過去了!” 四哥與三王兄,向來不怎么親熱,一來性情大不相同,自小就玩不到一起去,二來以近年的局勢,圣人明擺著是拿他們兩個制衡彼此的勢力,一文一武,委以重任。眼下四哥知道了三王兄的種種嫌疑,加之從前的諸多齟齬,難道一家子兄弟真要做到頭了…… “此事疑點諸多,還需細細考量?!背g道。 “是是是?!比鹜蹼S口附和。 這世間事,十之五六都不會“鐵證如山”,不過是憑著人心中的判斷推定罷了,當然不能一口說死。 楚歡垂目瞧著倚在床尾的瑞王,看出這傻弟弟并沒真的聽懂自己的意思。 “五弟,你常年不在京城,不知人心算計有多少道彎?!?/br> 倒是沈婳音在旁聽著,品出了些言外之意,“殿下的意思是,此事不一定是沛王府下的手?” “???”瑞王好不容易才理順了方才的思路,怎么四哥一句話又給推翻了呢? 也就是瑞王閑云野鶴,散養得瀟灑自在,都快十九歲了,性子還如此跳脫,有什么驚訝立刻就顯在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