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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妤晝寢剛剛醒來。 青樓的營生極為耗神,尤其是夜里睡的遲。便是客人們走后,她還要督促著收拾殘羹冷炙,以及盤點這一日的進賬。偏偏打小養成的習性慣于早起,是以每到日昳她總會再補上一小覺。 “思云?!彼龁玖寺?。 牟思云沒有早起的習慣便也沒有晝寢的喜好。醉花閣的人皆是些晝伏夜出的,白日里不開門納客,大家便休養的休養,肆間游玩的游玩。 思云這會兒則剛從街市回來,正守在三樓眼巴巴的盼著楚妤醒來。這會兒一聽到小姐叫,便立馬開頭進來。 “小姐,您可醒了!” 楚妤納悶,這會兒才剛脯時,既不趕著晚飯也不趕著迎客,有什么可急的?便詢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思云慌張的點著頭,急急上前兩步坐在榻沿兒上拽起楚妤的手:“小姐,大事不好了!今日滿京城里都在傳您昨日接客了!如今您開醉花閣的事兒京城里可是無人不知了!” 楚妤先是一臉茫然,很快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若只是小眾流傳,侯爺尚可能放她一馬,可若是滿京城里當笑話傳,怕是商嘉年想裝聾都裝不了了! 她真心委屈!原想著縱是哪天商嘉年找上門兒來,她還可以硬著頭皮說只當個營生來做罷了,自己又不會去做那些不堪之事??扇缃瘛?/br> “這是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完全就是子虛烏有!”她不是頭一回面臨這樣的委屈,曾經在侯府官凝青就沒少給她扣這種帽子。本以為離開深府能得來清靜,卻不料仍是逃不過被中傷的命運。 “小姐,”思云面露難色,頓了頓一嘆氣終是直說道:“還不就是昨個兒您讓那位陸公子進閨房了!原來那位公子是涼國公府的世子,叫陸九卿?!?/br> 楚妤愣住了,她昨日就猜到他的身份,只是這京城怎么會有人敢傳這種流言?這不是同時把平陽侯府和涼國公府都開罪了嗎? “思云,昨日我只是幫他清理了下衣服……” “不不不,連衣服都是他自己清理的,我只是給他扇了扇扇子!” 思云緊鎖著眉頭輕輕拍了拍楚妤的手,眼里皆是疼惜,小姐這輩子真是吃不完的苦?!靶〗?,這說出去誰會信吶?大秋天的您在閨房里給客人扇了個把時辰的扇子?!?/br> “可這是千真萬確??!”楚妤不甘的辯駁。 “小姐,我當然知道這是千真萬確,但是旁人不會信吶!”思云說著,話峰一轉:“旁人不信也無妨了,關鍵是侯爺能信嗎?他能饒過咱們嗎?” 楚妤眼中含有水氣,漸漸生出幾縷血絲,被休前他都不曾信任過她,何況是如今青樓都開了。 “如今我已不是侯府的人,就算是他不信,還能就憑個接客的由頭把我當眾抓走不成?我開的是青樓,早已名譽掃地!就算是真接客了又犯了哪門子王法?” 第9章 薄暮的落日余暉普灑在花街一座座紅磚綠瓦的樓閣飛檐之上,鋪就成淡淡地哀愁。 醉花閣如時開門,如時納客,姑娘們如平日里一樣盛裝打扮,笑臉嫣然。 二樓廂房前有條回馬廊,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看著整個廳堂,此時楚妤便在此處,斜在一張美人靠上。 這時,身后的木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步伐輕佻,楚妤知是牟思云上來了,便稍稍向后側了側頭。半張側顏便越發顯出那秀挺的鼻梁,還有笑時魅惑冷時哀怨的桃花眸子。 思云看著楚妤,只心中暗暗替她叫屈。莫說是醉花閣里,便是整條花街上有哪家姑娘能比過自家小姐?怕是放眼整個京城也揪不出兩個來吧! 思云抱著一疊衣裳來到楚妤身邊,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慵懶狀,便直接將那衣裳擱置在椅上,“小姐,這是那位陸公子派人來送的?!?/br> 楚妤瞥了一眼衣裳,正是昨晚借給陸九卿替換的,“嗯,人走了么?” 思云邊搖頭邊伸手指了指樓下,“這不還等在那兒么,我已讓蓮兒去取清理好的那件袍子了?!?/br> “嗯?!背曂驴慈?,果然見一姑娘站在屏門處。清白人家的姑娘到煙花之地來,難免臉上帶著絲局促。但那溫婉的站姿,得體的舉止,還是頗給國公府長臉的。 楚妤不免嘲謔道:“不愧是國公府吶,連隨便個跑腿兒的丫鬟都這般端莊優雅,比平陽侯府可講究多了?!?/br> 思云附和著笑了笑,她知小姐言下之意是說平陽侯府如今的女主子,尚不如個國公府的丫鬟像樣。 沒多會兒,那個叫蓮兒的姑娘便將袍子抱給國公府的丫鬟。楚妤遠遠看著那丫鬟出了門兒,只覺得算了結一樁心事??蓜傁胧栈匾暰€,便看到那丫鬟被迎面而來的官兵撞了個滿懷。 “官兵?”楚妤登時起身靠到廊前往下看去,一雙玉手緊緊握在回馬廊的扶欄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著青白。 一旁的思云也臉色刷成了死灰,這么多官兵來此絕非好事!她們最擔心的可能性果真發生了。之前還覺得不至于驚動官府,眼下看來是她倆小覷了侯爺的氣性。 一樓大堂里的客人和姑娘們皆嚇傻眼了,兩列官兵橫沖直闖的就進來將她們團團圍??!仿佛是在圍剿什么惡貫滿盈的暴徒。 楚妤在二樓看著這幕,還不等她反應過什么,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覺得肩膀一下吃痛!臂肘已被反鉗到身后了。 --